二十餘秒的前奏裹挾著細碎旋律漫過舞台,台下原本零星的喧鬨驟然斂去。
粉絲們不約而同屏息,目光儘數鎖在聚光燈下的身影上,連呼吸都放輕,靜靜等候餘順的新歌登場。
“月濺星河,長路漫漫,風煙殘儘,獨影闌珊……”
歌聲落下的瞬間,台下眾人像是被無形的手攥住了心口,短短四句,便將一種漫無邊際的孤寂,輕輕揉進了每個人的耳朵裡。
“誰叫我身手不凡,誰讓我愛恨兩難,到後來,肝腸寸斷……”
台下的粉絲多是年輕人,十有八九都看過餘順兄長周星星的《大話西遊》,這幾句歌詞剛出口,便有人眼底漫上悵然——瞬間品出了那份“戴金箍便不能愛你,卸金箍便不能救你”的兩難,連指尖都悄悄攥緊了。
台上的餘順未歇,旋律漸沉,歌聲又起:“幻世當空,恩怨休懷,舍悟離迷,六塵不改,且怒且悲且狂哉,是人是鬼是妖怪,不過是,心有魔債……”
這話一落,台下的喧鬨淡了些,年輕人們皺著眉琢磨,倒有幾位年長、對佛學略通一二的聽眾微微頷首。
“幻世”是佛家常說的“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而“六塵不改”更耐人尋味——分明是點破修行的虛妄,即便成了齊天大聖,孫悟空終究困在紅塵裡,沒逃開煙火牽絆。
“叫一聲佛祖,回頭無岸,跪一人為師,生死無關,善惡浮世真假界,塵緣散聚不分明,難斷……”
聽到“回頭無岸”四個字,懂佛理的人都愣了愣,心底泛起疑惑:佛語明明說“回頭是岸”,餘順偏改了一字,這新歌裡,難不成藏著對宗教的反諷?
不等眾人細想,高亢的旋律驟然炸響,歌曲高潮狠狠撞進每個人心裡。
“我要,這鐵棒有何用,我有,這變化又如何,還是不安,還是氐惆,金箍當頭,欲說還休!我要,這鐵棒醉舞魔,我有,這變化亂迷濁,踏碎靈霄,放肆桀驁,世惡道險,終究難逃,這一棒,叫你灰飛煙滅!”
台下瞬間沸騰了。
正值桀驁年紀的年輕人猛地站起來,跟著旋律揮舞手臂;不少從五湖四海來深城打拚的務工者,平日裡被生活規則磨出的無力、不甘妥協的憋悶,此刻全被這一句句吼得四散,隻覺心口堵著的那股氣,終於痛痛快快吐了出來。
這不是錄製節目,餘順唱的是七分多鐘的完整版。
到了後半段,副歌一起,便成了全場大合唱,“我要這鐵棒有何用,我有這變化又如何……”的歌聲裹著熱氣,幾乎要掀翻場館的頂。
一曲終了,粉絲們還沒儘興,此起彼伏的起哄聲湧上台:“再唱一遍!餘少,再唱一遍!”
起哄的人群裡,藏著個餘順的熟人——金陵“鎏金時代”的原頭牌,小紅。
小紅本名杜佳紅,西廣省人。
兩個多月前,她在夜總會裡跳到沙發上給餘順的那一句示警,這份情義讓餘順動了惻隱之心,托阿南給了她一大筆錢,讓她好好過日子,彆再沾從前的行當。
杜佳紅沒辜負這份好意,揣著錢回了西廣老家,隻想洗儘過往鉛華,找個踏實人過日子,徹底和燈紅酒綠做切割。
老家不少人知道她從前的營生,她沒敢久留,怕聽左鄰右舍的閒言碎語,陪父母熱熱鬨鬨待了些日子,便孤身去了離家最近的崇左市,用那筆錢買了套小公寓,算是有了落腳點。
她心裡清楚,坐吃山空終不是辦法,哪怕錢再豐厚,也有花光的一天,便琢磨著找個門麵,做些小本生意安穩下來。
這時,她忽然想起了親妹妹,杜佳梅。
對這個妹妹,杜佳紅的心情總有些複雜——有愧疚,更有恨鐵不成鋼。
當年她初中輟學,在縣城餐館洗盤子、做服務員,後來被小學同學哄著“去東廣賺大錢”,便辭了工跟著去了。
可到了地方才知道,所謂的“大錢”,要靠出賣身體換。
那時還是花季少女的她抵死不肯,可架不住同學日日勸說,再想到家裡揭不開鍋的窮,終究還是妥協了,在深城“萬豪”夜總會紮了根,一待就是兩年多。
變故是在那年十月,本該在學校讀高二的杜佳梅,突然偷跑到深城找她。
杜佳紅又驚又喜,可轉念一想,正是上課的日子,妹妹怎麼會來?
追問之下才知道,杜佳梅不想讀書了,看著姐姐每個月給家裡寄大幾千、上萬塊,心裡羨慕,覺得自己讀了高中,比初中沒畢業的姐姐強,出來賺錢肯定也能行。
杜佳紅捏著衣角沒說話,指尖泛白。
外麵的世界哪有妹妹想的那麼好?
她能月入過萬,靠的是什麼,隻有自己最清楚。
她當初咬著牙踏這行,不就是想讓弟弟妹妹好好讀書,彆重走自己的老路,彌補當年家裡窮逼得她輟學的遺憾?
出於羞恥,她沒敢告訴妹妹自己的營生,隻偷偷給家裡打電話,讓父親趕緊來深城,把妹妹接回去上學。
姐妹倆為此吵了一架,不歡而散。
可杜佳紅沒料到,妹妹在她這兒待的兩天裡,竟從蛛絲馬跡裡摸清了她的行當。
更讓她寒心的是,杜佳梅不僅不以她為恥,回去後還把這事告訴了同學,沒過多久,整個村子的人都知道了。
在那樣貧窮的小地方,這種事算不上新鮮,茶餘飯後議論幾次便沒了下文,可杜佳紅要臉,從那以後,便再也沒回過村子,連逢年過節都躲著。
本以為這事就算翻篇了,半年後,母親的電話卻讓她的心又沉了下去——杜佳梅又偷跑了,留了封信,說要去東廣打工賺錢。
再次見到杜佳梅,竟是在深城“瀟灑大世界”的夜總會門口。
那天,同行的姐妹打電話來,說“瀟灑大世界”來了個出手闊綽的豪客,擺了好幾桌酒,要叫不少姑娘陪襯,人手不夠,讓她帶幾個沒活的姐妹去串場。
這種事在圈子裡很常見,杜佳紅沒多想,便領著人往那邊去。
可剛到門口,她的腳步猛地頓住,血液幾乎瞬間涼透。
親妹妹杜佳梅,正挽著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人,臉上掛著她再熟悉不過的、刻意討好的笑,說說笑笑地走出來——那笑容,曾是她從前在夜總會裡,對著客人練了無數次的模樣。
杜佳紅站在原地,渾身發僵,什麼都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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