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花了兩個小時檢查係統,更換了幾個老化的電容,終於讓這台沉睡的巨獸重新蘇醒。
顯示屏亮起的藍光映在她臉上,像是來自另一個世界的召喚。
\"來吧,寶貝。\"
班寧從鉛盒中取出量子終端,銀色的外殼在機房燈光下泛著冷光。
終端底部的接口與超級計算機的量子計算模塊完美契合,隨著\"哢嗒\"一聲輕響,兩者合為一體。
班寧深吸一口氣,輸入了從瑞士的情報掮客那裡花重金才買到的十二位啟動密碼。
屏幕閃爍了一下,隨即——
整個機房仿佛被閃電擊中。
超級計算機的所有風扇同時飆到最高速,發出噴氣引擎般的轟鳴;主顯示屏上的數據流如同瀑布般傾瀉而下,速度快到人眼根本無法捕捉;機櫃表麵的狀態燈瘋狂閃爍,從綠色變成紅色又變成刺眼的紫色。
\"見鬼……\"班寧後退半步,量子終端正在釋放她從未見過的數據洪流。
屏幕上,加密層級以幾何倍數增長,從256位到1024位再到完全無法辨識的量子加密模式。
機房的溫度在幾分鐘內上升了十度,她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突然,主顯示屏上的數據流停止了。
一片空白持續了三秒,然後——
超級計算機立刻把那剛吐出的01堆成的高山吸回內存,並從那堆龐大的亂麻中抽出了一根細細的線頭,程序開始執行。
這個軟件體係異常龐大,堪稱天河e服役以來解析過的規模最宏大的代碼集合,但這並未令它產生絲毫波動。
在過往的算力征途中,它的前輩和同輩們曾馴服過數十億行代碼構築的基因組折疊模擬程序,也拆解過以百億級cuda核函數編織的量子場論計算框架——那些臃腫的代碼堆砌往往被證明是低效的循環嵌套與冗餘的張量轉換,最終不過生成些呆板的分子動力學軌跡。
增強型編譯鏈正以光子晶片級的精度,將層層嵌套的rustsyc混合代碼轉化為量子指令集可識彆的拓撲位流,將綿延數pb的量子比特映射方案存入3dxpoint持久內存陣列。
編譯完成的瞬間,執行指令便沿著矽光互連總線脈衝而至,整座由量子門電路與經典計算節點構成的異構叢林轟然啟動。
刹那間,天河e的百萬兆級異構架構迸發出震顫——這個程序竟在飛秒量級內構建出八百億維希爾伯特空間、同步初始化十二萬億個隨機偏微分算子。
這些數學造物宛如事件視界般吞噬著數據洪流:從200tbps的太赫茲通信陣列中,融合了氣象衛星全譜段遙感數據、激光雷達點雲流以及全球百萬級物聯網傳感器的超異構數據集奔湧而入。
這些攜帶量子糾纏標記的數據粒子,在穿越由超表麵波導構建的光子緩衝層後,徑直注入由張量處理器與量子退火單元共構的混合計算海洋。
此時天河e的2.3exafop經典算力與512量子位的疊加態資源被同時推向臨界閾值。
在采用cet架構的矽基氮化镓複合芯片內部,三維堆疊內存中躍動的自旋電子掀起數據風暴,光子互連層激發的等離子體震蕩在cet間形成乾涉波紋,量子比特在超導諧振腔中構建的拓撲量子場開始出現退相乾擾動……這種超維計算態持續了17.3秒,在72ghz時鐘域中相當於3.2萬個邏輯紀元,直到混合精度自適應調度器將最後一批酉矩陣變換注入量子變分求解器。
當拓撲量子存儲器中的量子芝諾效應逐漸平息,所有計算線程在時空晶體架構中完成相乾收斂,最終凝結為一段攜帶量子糾錯碼的幺正變換序列——這組經過格密碼學簽名的時空流形解,化做幾行數據,顯示在一樓的一台終端的屏幕上。
超級計算機突然發出刺耳的警報聲,一個紅色警告框彈出在屏幕上:
\"檢測到遠程訪問嘗試。反追蹤程序啟動失敗。\"
班寧的手指僵在鍵盤上。
有人發現了她的行蹤,而且能突破量子終端自帶的防火牆——隻能是gti的電子對抗處。
她必須加快速度。
手指在鍵盤上敲出一連串命令,班寧開始將最關鍵的數據壓縮傳輸到她隨身攜帶的量子加密硬盤。
進度條緩慢爬升:10……25……47……
機房的燈光突然全部熄滅,隻有超級計算機的應急電源還在運轉。
班寧聽到外麵傳來車輛急刹的聲音,然後是沉重的軍靴踏地聲。
\"杜布納研究所,這裡是gti內部保衛處!\"
擴音器的聲音穿透牆壁,\"立即停止所有操作,舉起雙手走出來!\"
班寧冷笑一聲。
gti甚至懶得偽裝成俄羅斯警察了。
她馬上知道了自己暴露的真正原因——那個麵部被嚴重燒傷的公交車司機,他的話語其實是在確認他從戰場上鍛煉出來的直覺,當他察覺到不對勁之後,立刻下車聯係了gti的內部保衛人員。
傳輸進度達到63,她拔出腰間的手槍,同時用另一隻手輸入了最後一段命令——數據自毀程序。
\"最後一次警告!\"外麵的聲音變得更加尖銳。
79……85……91……
一聲巨響,機房的門被爆破炸開。
全副武裝的gti特工湧入室內,激光瞄準器的紅點瞬間布滿班寧全身。
\"不許動!放下武器!\"
班寧沒有理會,眼睛死死盯著進度條:
97……98……
\"開火!\"
第一發子彈擦過她的肩膀時,進度條終於跳到了100。
班寧猛地按下回車鍵,同時一個側滾翻躲到機櫃後麵。
量子終端爆發出刺目的藍光,所有數據流在瞬間被吸入那個小小的硬盤。
超級計算機不堪重負,主處理器在一聲巨響中炸開,火花四濺。
整個機房陷入黑暗,隻有量子終端還在發出詭異的脈動光芒。
\"抓住她!終端必須回收!\"
班寧在黑暗中屏住呼吸。
她數著特工們的腳步聲——至少六個人,分散在機房各處。
硬盤安全地藏在她胸前的暗袋裡,現在隻需要活著離開。
當第一個特工經過她藏身的機櫃時,班寧出手如電。
手槍的消音器發出輕微的\"噗\"聲,那名特工應聲倒地。
她迅速奪過對方的夜視鏡和衝鋒槍,在其他人反應過來前已經移動到通風管道下方。
\"b區交火!目標獲取武器!\"
班寧一腳踢開通風管道的蓋子,在彈雨襲來前鑽了進去。
狹窄的金屬管道刮破了她的衣服和皮膚,但她顧不上疼痛。
身後,gti特工憤怒的吼叫聲和無線電的嘈雜逐漸遠去。
通風管道通向研究所的後院。
班寧踹開出口的鐵柵欄,莫斯科郊外的寒風像刀子般割著她的臉,但她反而笑了。
懷中的硬盤燙得驚人,那是改變世界的力量。
遠處傳來警笛聲,gti的增援正在趕來。
班寧爬起來,衝向預定的撤離點——一輛老舊的拉達轎車停在樹林邊緣,引擎還在冒著白煙。
她拉開車門時,駕駛座上的男人轉過頭。
那是她在莫斯科唯一的聯係人,她的丈夫,賽伊德的參謀長。
\"成功了?\"參謀長的聲音因緊張而嘶啞。
班寧拍了拍胸前的硬盤:\"比我們想象的還要重要。\"
參謀長猛踩油門,拉達轎車在濕地上打滑了一下,隨即衝向公路。
後視鏡裡,gti的黑色越野車已經出現在研究所大門口。
\"去哪裡?\"參謀長問道,手指緊握方向盤。
班寧望向遠處的地平線,那裡朝陽正撕裂許久籠罩的陰雲:\"回阿薩拉。\"
她輕聲道,\"去找賽伊德大人,我要和他共存亡。\"
轎車在濕漉漉的馬路上劃出蜿蜒的軌跡,像一條逃向自由的蛇。
班寧不知道前方等待她的是什麼,但有一點很確定——阿薩拉的麵貌,將因她手中的秘密而徹底改變。
不知不覺,夜幕已悄然降臨了,莫斯科的夜晚寧靜而美麗,一輪皎潔的明月高掛天蜜,那柔和的清輝灑向大地,使街道兩旁的俄式建築顯得更加神秘浪漫,不知是哪個窗口傳來美妨的樂曲。
那是著名的俄羅斯音樂大師柴柯夫斯基的《天鵝湖》……
我們有必要詳細介紹一下班寧,但是,介紹班寧,就離不開賽伊德。
賽伊德·伊本·卡迪爾,出生於巴爾卡的曼法部落的一個顯貴家庭,自幼受過良好的家庭教育。祖輩在內戰爆發前就通過石油貿易與對乍得的軍火走私暴富……
巴爾卡的夜晚從不寧靜。
即使在內戰爆發前,這片沙漠邊緣的土地也總是充斥著走私販子的槍聲和部落間的仇殺。
但2002年的那個夏天,槍聲格外密集——反叛軍的武裝皮卡碾過曼法部落的土牆,將賽伊德·伊本·卡迪爾十歲生日宴變成了人間地獄。
\"快跑!賽伊德!帶著你妹妹!\"父親的聲音在燃燒的帳篷外響起,隨即被一連串ak47的掃射聲打斷。
賽伊德蜷縮在儲藏室的地毯下,懷裡緊緊摟著六歲的妹妹阿米娜。
小女孩嚇得連哭都不敢出聲,隻是睜著那雙遺傳自母親的、羚羊般的大眼睛,看著哥哥臉上不斷滑落的淚水。
\"噓……彆怕……\"賽伊德機械地重複著,儘管他自己的牙齒也在不受控製地打顫。
透過地毯的縫隙,他看到父親珍藏的波斯掛毯被火焰吞噬,母親精心打理的玫瑰園被武裝分子的皮卡碾成爛泥。
外麵的尖叫聲漸漸平息,取而代之的是勝利者的狂笑和玻璃瓶碰撞的聲音。
賽伊德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反叛軍正在享用父親酒窖裡的珍藏,而他的姐姐們……
\"我們去地下室。\"賽伊德咬著妹妹的耳朵說,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父親在建造這座宅邸時秘密挖了一條地道,直通村外的椰棗林。
這個家族秘密,現在成了他們唯一的生機。
他們像兩隻受驚的小老鼠,貼著牆壁移動。
賽伊德的腳踩到了什麼軟軟的東西——是他最年長的哥哥穆罕默德,胸口三個彈孔還在汩汩冒血,那雙總是帶著笑意的眼睛永遠凝固在了驚恐的瞬間。
\"彆看!\"賽伊德捂住妹妹的眼睛,拖著她繼續前進。
廚房的後牆有一塊鬆動的磚,後麵藏著地道的開關。
就在他們即將到達時,儲藏室的門被猛地踢開。
兩個滿身酒氣的武裝分子發現了他們,其中一個臉上有道從額頭延伸到下巴的猙獰傷疤。
\"哈!小老鼠!\"疤臉男人大笑著舉起槍,\"讓我們看看曼法家族最後的種——\"
槍聲響起,但倒下的卻是那個武裝分子。
賽伊德轉頭,看到父親站在門口,手中的獵槍還在冒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