軍事法庭的穹頂投下慘白的光,將被告席上的二十名\"渡鴉\"成員照得如同蠟像。
威龍坐在旁聽席第三排,指節無意識地敲擊著膝蓋。
空氣中彌漫著汗味、皮革味和某種刺鼻的消毒水氣味,混合成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息。
\"你覺得會判幾個死刑?\"
紅狼壓低聲音問道,他的傷臂還吊著繃帶,卻堅持要來旁聽。
他不甘心,他要親眼看著他們被審判。
駭爪的電子義眼微微轉動,虹膜中閃過數據流:
\"根據我國最新頒布的《戰時特彆法》第17條,組織性屠殺同僚至少是終身苦役,更不要提……謀殺、酷刑、使用違禁生化武器等罪行。\"
旁聽席上坐滿了從前線輪換回來的特戰乾員。
威龍注意到第五排坐著地拉那戰役的突擊隊成員,他們中至少三人缺胳膊少腿;
更遠處是柏林情報站的幸存者,那個叫漢克的金發分析師正神經質地咬著自己的拇指指甲。
\"肅靜!\"
憲兵隊長的吼聲在法庭回蕩。
法官席上的幾位將官肅然起立。
首席法官敲響法槌的聲音,像一記槍響。
“被告
號。”
科斯塔斯法官的聲音仿佛來自冰天雪地的西伯利亞,寒冷而毫無感情,“作為被捕人員中軍銜最高者,你有權在庭審結束前做最後陳述。”
被告席的中央,那個男人慢慢地站了起來。
他的動作顯得有些遲緩,似乎背負著沉重的負擔。
他身上穿著一件沒有軍銜標識的橙色囚服,與周圍的環境形成鮮明對比。
但即使如此,他挺直的脊背依然散發出一種特種軍官特有的氣質,讓人無法忽視。
當燈光照在他的臉上時,旁聽席上突然傳來一陣輕微的騷動。
人們交頭接耳,竊竊私語,目光都集中在這個男人身上。
原來,他就是前莫斯科情報處戰情分析科副科長萊昂尼德·科茲洛夫,那個曾經在庫爾德山區創造過奇跡的人——他獨自一人救出了整整一個連的gti觀察員。
科茲洛夫的聲音在安靜的法庭裡響起,出奇地平靜,沒有絲毫波瀾。
他先是向著旁聽席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又轉向法官席,再次鞠躬。
這個簡單的動作,卻讓人感受到了他內心的真誠和謙卑。
“諸位同僚,”他的開場白簡潔而有力,“首先,我要為所有在這次行動中不幸喪生的無辜者表示最深切的歉意。”
法庭死一般寂靜。
威龍注意到科茲洛夫的右手食指有節奏地敲擊著被告席欄杆——
那是gti狙擊手校準呼吸時的習慣動作。
\"但我不後悔。\"
科茲洛夫突然提高音量,\""渡鴉"的使命是淨化gti內部的叛徒與軟弱分子。當你們在雅典享受輪休時,是我們在莫斯科與真正的敵人作戰!\"
他的目光掃過旁聽席,在威龍身上停留了半秒,\"哈夫克早就滲透進了最高層,包括特彆行動委員會!\"
旁聽席炸開了鍋。
一名失去右腿的陸戰隊中校猛地站起:
\"放你媽的屁!你們在斯大林格勒殺了我們整個醫療隊!\"
憲兵們迅速控製住場麵。
科茲洛夫卻笑了,那種特種兵特有的、沒有溫度的笑容:
\"貝爾格林處長早就發現,量子終端項目組有人向哈夫克出售技術。而你們——\"
他指向旁聽席,\"都是被蒙蔽的棋子。\"
威龍的手突然攥緊。
他想起赫瓦爾島上那台假終端,想起被傳輸到莫斯科情報處的74tb數據,想起瑞典那個戴著翡翠戒指的\"貝爾格林\"。
\"證據呢?\"
科斯塔斯法官冷聲質問。
科茲洛夫從囚服口袋掏出個小裝置按下。
全息投影在法庭中央展開——畫麵裡,一個酷似趙將軍的人正在與哈夫克軍官交接文件。
\"這是三個月前,在瑞士的監控錄像。\"
科茲洛夫的聲音帶著狂熱,\"我們追查了——\"
他的聲音戛然而止。
一縷鮮血從嘴角溢出,身體像被抽掉骨頭的皮囊般癱軟下去。
\"氰化物!\"
憲兵大吼著衝上前。
醫療組的藍色燈光在法庭閃爍。
威龍看著醫護人員徒勞地按壓科茲洛夫的胸口,那具軀體已經呈現出詭異的粉紅色。
他的目光移向全息投影——
畫麵中的\"趙將軍\"左手戴著枚藍寶石戒指,與之前他們在莫斯科見到的那個貝爾格林如出一轍。
三十分鐘後,科斯塔斯重新敲響法槌。
醫護人員已經撤走科茲洛夫的屍體,隻留下地板上未乾的水漬和一絲苦杏仁的氣味。
\"經合議庭裁定。\"
科斯塔斯的聲音像從很遠的地方傳來,\"被告號至號,犯叛國罪、謀殺同僚罪,判處死刑立即執行;被告3955號至9527號,判處終身苦役,押送新地島特種監獄……\"
旁聽席爆發出怒吼與掌聲。
威龍看見柏林站的漢克在哭,而地拉那的殘障軍官們互相擁抱。
紅狼湊到他耳邊:
\"你信科茲洛夫的話嗎?關於哈夫克滲透的事?\"
駭爪的義眼閃過一道藍光:
\"他展示的錄像有合成痕跡。但……\"
\"但什麼?\"
\"但趙將軍上周確實去過瑞士。\"
駭爪調出加密日誌,\"官方記錄是參加邊境安全會議。\"
憲兵已經開始押解犯人離場。
被判死刑的七人麵無表情,其中有個年輕女兵甚至哼起了蘇聯時期的軍歌;
而獲判苦役的五人中,有個禿頂男人突然掙紮起來:
\"我們才是真正的gti!你們這些蠢貨根本不知道——\"
憲兵的電擊棍讓他閉上了嘴。
當最後一名犯人被拖出法庭時,威龍注意到他的囚服後頸處有個奇怪的烙印——
像是烏鴉展翅的簡筆畫。
\"那是"渡鴉"的入會標記。\"
一個沙啞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威龍轉頭,看見莫斯科情報處情報篩選科科長\"老狐狸\"米哈伊爾坐在輪椅上,\"他們在皮膚下植入納米芯片,通過這個標記激活。\"
法庭外突然傳來整齊的槍響——七聲,間隔完全一致。
行刑隊完成任務了。
米哈伊爾枯瘦的手指抓住威龍的手腕:
\"孩子,科茲洛夫有句話沒說錯……這場清洗遠未結束。\"
夕陽將法庭的玻璃窗染成血色。
威龍走出大樓時,看見一隊黑色囚車正駛向機場方向,車身上印著\"新地島特種轉運\"的字樣。
更遠處,趙將軍站在停機坪上,正與科斯塔斯法官激烈爭論著什麼。
他的加密通訊器突然震動。
是蘇媛發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