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子沒有廢話,從貼身口袋中取出一枚指甲蓋大小、泛著幽藍色金屬光澤的鈦合金芯片,輕輕推到施泰因梅茨麵前。
她的聲音清晰、冰冷,如同西伯利亞的凍土:
\""櫻花"計劃,最終階段失敗。gti介入程度遠超預估,反應速度突破模型上限。目標泡防禦核心節點未被摧毀,主塔未被抹除。"貨物"……儘數損失。\"
她頓了頓,每一個字都像冰珠砸在金屬桌麵,\"執行組……除我們三人,全員玉碎。\"
密室內死一般的寂靜。隻有電子屏幕發出的微弱電流聲。
施泰因梅茨布滿老人斑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麵,眼神銳利得仿佛要刺穿祥子的靈魂。
他沒有看那枚芯片,隻是緩緩開口:
\"代價?\"
\"當地節點癱瘓百分之七十,輻射汙染等級四,預期恐慌指數達成百分之八十五,\"祥子回答得異常精確,\"但核心防禦……仍在運作。gti指揮官"威龍"……已被標記為最高優先級威脅。\"
她微微抬起下巴,\"我們啟用了撤離協議。這是最迫不得已的選擇,也是唯一成功的路徑。\"
施泰因梅茨沉默了幾秒,目光掃過初華臉上尚未完全褪去的異域風情妝痕,掃過睦風塵仆仆的褲腳,最終回到祥子臉上。
那銳利的眼神深處,似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
是失望?
是意料之中?
還是對眼前三人能穿越如此天羅地網抵達此地的……
一絲不易察覺的認可?
\"知道了。\"
他終於開口,聲音依舊冰冷,\"下去休息,會有新的指令,我會把你送會你的祖父大人身邊。\"
他揮了揮手,如同拂去微不足道的塵埃。
沒有嘉獎,沒有苛責,隻有冰冷的結論。這就是哈夫克的風格。
最後的歸巢,就是太平洋的寂靜航跡。
班吉國際機場的軍用跑道上,一架沒有任何標識、通體啞光黑的灣流g650公務機在夜色中悄然滑行、起飛,引擎的轟鳴被非洲大陸無垠的黑暗吞沒。
哥斯達黎加,胡安·聖瑪麗亞國際機場,公務機短暫停留加油。
正值雨季,窗外是傾盆大雨和茂密的熱帶雨林,空氣濕潤得能擰出水。
祥子三人沒有下機。
透過舷窗,隻能看到穿著熒光背心的地勤人員在暴雨中忙碌的身影,以及遠處在雨幕中若隱若現的、覆蓋著綠色植被的火山輪廓。
中美洲的寧靜綠意,與她們身上殘留的硝煙和撒哈拉沙塵格格不入。
基裡巴斯,邦裡基國際機場經停補給),這裡是世界的儘頭。
飛機降落在太平洋心臟一個被珊瑚礁環抱的狹長小島上。
跑道儘頭就是碧藍得令人心醉的大海。
陽光熾烈,空氣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帶著鹹腥的海風皮膚黝黑、笑容淳樸的島民好奇地看著這架罕見的黑色飛機。
初華透過舷窗,看著陽光下閃爍著碎鑽光芒的瀉湖,眼神有片刻的恍惚。
祥子隻是閉目養神,仿佛窗外隻是無關緊要的背景板。
睦則低頭,用一塊絨布,沉默而仔細地擦拭著一柄小巧的、毫無反光的黑色陶瓷折刀。
日本,東京羽田國際機場:
巨大的空客a380緩緩降落在被雨水衝刷得發亮的跑道上。
引擎反推的轟鳴聲宣告著漫長旅程的終結。
廊橋對接,艙門打開。
濕潤而熟悉的、帶著淡淡海腥味的空氣湧入。
入境大廳燈火通明,秩序井然。穿著得體、麵帶程式化微笑的日本海關人員坐在明亮的櫃台後。
電子屏上滾動著歡迎信息,背景是富士山的櫻花海報。
一切都顯得那麼整潔、高效、平靜,與她們剛剛跨越的半個地球的混亂、血腥與塵埃,仿佛存在於兩個平行的時空。
祥子、初華、睦三人,再次變換了裝束。
祥子穿著一件經典的burberry米色風衣,裡麵是剪裁完美的黑色連衣裙,長發柔順地披在肩頭,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屬於歸國商務精英的自信。
年輕的海關官員接過祥子的護照,習慣性地對著燈光看了看防偽標記,又抬頭看了看眼前這位氣質冷冽而高貴的女士。
他例行公事地問道:
\"歡迎回來。請問此次出行的目的是?\"
\"商務考察。\"
祥子用純正而清冷的東京口音回答,語速平穩,\"去了歐洲和中東。\"
官員點點頭,目光掃過護照上的出入境章這些自然已被精心處理過),又看向祥子風衣下擺幾處肉眼幾乎難以察覺的、顏色略深的斑點——
那是中非乾燥的紅土,在橫濱濕潤的空氣中微微暈開。
他拿起一枚粉色的櫻花形入境許可貼紙,\"啪\"的一聲,貼在了祥子護照的簽證頁上。
\"おかえりなさい歡迎回來)。\"
他露出職業化的微笑。
祥子微微頷首,接過護照。
轉身的刹那,風衣下擺拂過光潔的大理石地麵。
她沒有任何停留,步伐沉穩地走向行李提取大廳。
初華緊隨其後,高跟鞋敲擊地麵,發出清脆而規律的聲響,臉上帶著一絲長途飛行後終於到家的慵懶笑意。
睦依舊沉默地跟在最後,帆布包的帶子在她肩上勒出淺淺的痕跡。
羽田機場巨大的落地窗外,橫濱灣的夜景在連綿的春雨中鋪展開來。
無數璀璨的燈火在濕漉漉的玻璃上暈染成一片模糊而迷離的光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