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龍透過深色的車窗,看到中環立法會大樓前,早已被黑壓壓的“狗仔”軍團包圍得水泄不通。
長焦鏡頭如同叢林裡蟄伏的毒蛇,密密麻麻地指向每一輛駛入的車窗,快門聲連成一片令人煩躁的白噪音,鎂光燈的強光即使在白天也如同間歇性的閃電,瘋狂地切割著街道的空氣。
記者們扭曲興奮的臉龐貼在車窗上,用粵語、英語、普通話聲嘶力竭地喊叫著聽不清的問題,拍打著防彈玻璃,試圖捕捉到車內任何一絲表情變化。
商務車如同陷入狂躁魚群的潛艇,在安保人員組成的人牆中艱難地、一寸寸地向前挪動。
“這陣仗,比巴爾乾巷戰還讓人頭疼。”
坐在副駕的露娜皺緊了眉頭,長發束成利落的發髻,她下意識地檢查了一下藏在西裝外套下的配槍位置。
作為gti的情報分析官和戰術支援,她今天負責協調場外信息和威龍的安全。
“戰場換了,武器也換了。”
威龍的聲音低沉,聽不出情緒。
他靠在後排的真皮座椅上,閉目養神,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放在膝上的一個深藍色硬質手提箱。
箱子裡,裝著他今天必須穿上的“戰袍”。
車窗外的瘋狂景象,讓他恍惚間仿佛又回到了阿爾及爾——
那個同樣被炙熱陽光和致命危機籠罩的城市。
車輪碾過減速帶,輕微的顛簸將威龍從短暫的思緒中拉回。
車子終於駛入了立法會大樓的地下專用通道入口,將那片瘋狂的閃光燈叢林甩在了身後。
通道內光線昏暗,隻有慘白的ed燈光照亮著混凝土牆壁,空氣裡彌漫著輪胎摩擦地麵的焦糊味和地下空間特有的陰冷潮濕氣息。
車子停穩,車門打開,一股混合著消毒水和中央空調冷風的空氣湧了進來。
“威龍同誌,專用電梯直達休息室。”
一名穿著黑色西裝、佩戴耳麥的gti安保乾員拉開車門,聲音簡潔有力。
威龍點了點頭,提起手提箱,邁步下車。
鋥亮的皮鞋踩在冰冷光滑的地麵上,發出清脆的回響。
在安保人員的簇擁下,他快步走向專用電梯。
電梯內部是冰冷的金屬質感,光滑如鏡的牆壁倒映出他此刻穿著便裝的挺拔身影,以及眉宇間那揮之不去的冷峻。
休息室位於立法會大樓高層,寬敞而安靜。
巨大的落地窗外,維多利亞港的壯麗景色儘收眼底,陽光灑在波光粼粼的海麵上,繁忙的船隻如同玩具般穿梭。
然而,室內的氣氛卻與外界的喧囂和美景格格不入,彌漫著一種大戰前特有的、令人窒息的凝重。
空氣中漂浮著高級地毯的羊毛氣味和淡淡的雪茄餘韻。
威龍打開手提箱。
深藍色的天鵝絨襯墊上,靜靜地躺著一套筆挺的中國人民解放軍空軍中校軍禮服。
深藍色的毛料厚重而挺括,金色的領花、袖口精致的刺繡飛翼與五星、還有那象征著榮譽與責任的肩章,在燈光下閃爍著內斂而威嚴的光芒。
他伸出手,指尖拂過冰涼的金屬紐扣和光滑的絲質綬帶,一種沉甸甸的質感從指尖傳遞到心頭。
上一次穿上它,是在阿薩拉的國慶典禮上。
阿爾及爾的陽光毒辣得能灼傷皮膚,空氣中彌漫著沙漠的乾燥和慶典特有的香料與汗水的混合氣息。
他作為受邀觀禮的軍事代表團成員,穿著這身禮服站在觀禮台上,看著下方熱情洋溢的人群和整齊的儀仗隊。
然而,就在一片和平喜慶的氛圍達到頂點時,震耳欲聾的爆炸聲撕裂了天空。
精心偽裝的哈夫克集團特種兵如同地獄鑽出的惡鬼,用自動武器瘋狂掃射人群,將慶典瞬間變成了修羅場。
他記得自己是如何在混亂中拔槍還擊,禮服的下擺被飛濺的血肉和塵土玷汙,金色的綬帶在硝煙中晃動……
那身象征著和平與榮譽的軍裝,卻成了他浴血搏殺的戰衣。
諷刺的是,今天,這身軍裝再次成為他的鎧甲,要麵對的卻是一場沒有硝煙、但凶險程度絲毫不減的戰爭。
他沉默而迅速地換上軍禮服。
深藍色的毛料貼合著他健碩的身軀,金色的裝飾在燈光下流淌著冷冽的光澤。
肩章上那代表中校軍銜的兩杠兩星,此刻仿佛承載著千鈞重擔。
當他扣上最後一顆金色的領扣,將大簷帽端正地戴在頭上時,鏡子裡的人影瞬間褪去了所有屬於“威龍”這個gti特戰指揮官的鋒芒,隻剩下一個代表著國家意誌、紀律嚴明、不容置疑的中國人民解放軍軍官形象。
眼神銳利如刀,下頜線條緊繃。
“時間到了,威龍,祝你好運。”
露娜的聲音在門外響起,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威龍最後看了一眼鏡中的自己,深吸一口氣,推開了休息室厚重的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