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空的“鯤鵬”無人機率先打開了腹部彈艙。
一個個傘降包裹如同蒲公英的種子,在晨曦中綻放出潔白的減速傘,晃晃悠悠地向著密林深處飄落。
低空的直20則更加冒險,幾乎是懸停在樹冠上方十幾米的高度,機艙側門大開,地勤人員冒著被流彈擊中的風險,奮力將一個個係著緩衝氣囊的綠色空投箱推下機艙。
箱子砸斷樹枝,重重地落在林間空地上,發出沉悶的響聲。
完成投送後,直20甚至來不及等待確認,立刻壓杆俯衝,再次鑽進低空,在敵方更加猛烈的防空火力追逐下,倉皇撤離。
“快!所有人!按小隊分散!尋找空投物資!注意安全!警惕敵方散兵!”
威龍立刻下令,聲音因激動而微微發顫。
希望,伴隨著巨大的風險,終於降臨。
整個deta7區域及其周邊密林,瞬間變成了一個混亂而充滿希望的尋寶場。
特戰乾員們依托外骨骼提供的機動性,在樹木和彈坑間快速穿梭,目光急切地搜尋著飄落的降落傘和砸落在地的空投箱。
頭頂,敵方殘餘的無人機和零星的炮彈還在呼嘯,流彈不時在林中穿梭,發出尖銳的破空聲。
黑狐帶著他手下幾名相對完好的戰士,率先衝到一個相對開闊的林間小空地上,那裡散落著幾個巨大的、印著gti標誌的白色傘降集裝箱。
他們七手八腳地撬開箱蓋,裡麵整整齊齊碼放著的,是成箱成箱的、用防水錫箔紙包裹的——
單兵自熱口糧!
各種口味,琳琅滿目。
“操!全是吃的!”
一個戰士忍不住罵了一句,語氣裡充滿了失望和無奈。
黑狐也皺緊了眉頭,但隨即吼道:
“吃的也是補給!總比餓著肚子打仗強!搬!能搬多少搬多少!分給傷員!”
另一邊,烏魯魯和牧羊人這兩個最強壯的工程兵,盯上了一個掛在高大樹冠上的傘降包裹。
那包裹被茂密的樹枝纏住,晃晃悠悠。
“媽的!掛在樹上了!牧羊人!搭把手!”
烏魯魯罵罵咧咧,激活外骨骼的攀爬輔助模塊,鋒利的金屬爪刺深深嵌入樹乾,如同人形巨熊般開始向上攀爬。
牧羊人則在樹下緊張地警戒,同時低聲祈禱:
“主啊,保佑這莽撞的家夥彆被流彈開了瓢……”
烏魯魯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爬到包裹旁,用匕首割斷纏繞的傘繩,將那沉重的包裹奮力推了下去。
包裹砸在地上,發出沉重的悶響。
兩人迫不及待地撬開一看,瞬間眼睛放光——
裡麵是碼放得整整齊齊的、閃耀著黃銅光澤的彈鏈和彈匣。
ipr和7.62frap碎片跳彈穿甲彈)!
正是他們最急需的、對付重甲目標和步兵的利器!
“哈哈!彈藥!是彈藥!主啊!感謝您的恩賜!”
牧羊人激動地劃著十字,聲音都變了調。
烏魯魯則咧開大嘴,像抱著情人一樣抱起一箱沉甸甸的ipr子彈,狠狠親了一口:
“寶貝!想死你烏魯魯大爺了!”
無名和紅狼則在更靠近林線邊緣的地方,找到了一個從直20上直接空投下來的、帶有緩衝氣囊的箱子。
箱子的一角在撞擊中嚴重變形破裂。無名如同鬼魅般出現在箱子旁,用匕首撬開破損處。
一股濃烈的藥品混合著玻璃碎裂的氣味撲麵而來。
裡麵是各種急救藥品、血漿袋、嗎啡針劑……
但至少有三分之一,在粗暴的空投撞擊中,玻璃瓶碎裂,藥液混合著玻璃渣流淌出來,將包裝箱內部浸染得一片狼藉。
“……藥品。損毀嚴重。”
無名冰冷的聲音在頻道裡響起,聽不出情緒,但他那雙隱藏在陰影下的眼睛,掃過那些破碎的藥瓶時,似乎閃過一絲難以察覺的痛惜。
紅狼走過來,看著箱子裡的一片狼藉,沉默地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那些尚未破損的藥品、繃帶和血漿袋,一件件撿出來,放進自己的戰術背包。
他龐大的身軀此刻顯得異常沉默。
威龍自己也找到了一個空投箱。箱子落在溪流邊,沾滿了泥水。
他費力地撬開,裡麵是……
冬季山地作戰服雖然現在是秋季)、防寒睡袋、防水地布、甚至還有幾雙加厚的雪地作戰靴……
威龍看著這些東西,嘴角扯出一絲苦澀的弧度。
戰區顯然在儘最大努力,但空投的隨機性和戰場環境的惡劣,讓最急需的物資未必能精準送達。
“所有人!找到的物資,全部集中到中央彈坑!”
威龍在頻道裡下令,聲音帶著不容置疑,“無論是什麼!藥品、彈藥、食物、衣服!全部集中!統一分配!優先保障傷員和關鍵火力點!”
很快,在作為臨時指揮部的中央大彈坑邊緣,一堆五花八門的物資如同小山般堆積起來。
有黑狐他們搬來的成堆口糧,有烏魯魯和牧羊人拚命扛回來的寶貴ipr和frap子彈,有無名和紅狼收集到的、雖然破碎但尚能使用的藥品和急救包,有威龍找到的禦寒衣物……
沒有歡呼,隻有沉默的分配。
磐石和幾名特戰乾員迅速將寶貴的ipr子彈分發給紅狼、威龍等主要火力手,frap子彈則補充給機槍手和普通步兵。
露娜和駭爪小心地整理著那些幸存的藥品,優先給深藍和蜂醫注射了強效鎮痛劑和抗生素,又給駭爪重新清洗包紮了肩傷。
牧羊人則默默地將那些冬季作戰服展開,蓋在深藍和蜂醫身上,希望能給他們多一點溫暖。
黑狐的手下則開始默默地分發口糧,壓縮餅乾和能量棒被塞到每一個戰士手中,雖然味同嚼蠟,但至少能補充一點體力。
威龍拿起一包標著“紅燒牛肉”的自熱口糧,卻沒有絲毫食欲。
他走到彈坑邊緣,背對著正在默默進食和整理裝備的戰士們,目光投向遠方。
地平線上,炮火的閃光如同永不熄滅的雷霆,在貝爾格萊德方向的天空不斷炸亮。
無數道代表著毀滅與反擊的熾熱彈道,依舊在灰白色的天幕上縱橫交錯,發出連綿不絕、令人心悸的尖嘯。
第39集團軍、第13集團軍……
他們正在用鋼鐵和血肉,為被困的孤軍,奮力撕開一條血路。
他撕開口糧包裝,機械地將加熱包塞進去,倒入冰冷的溪水。
嗤……
蒸汽升騰,帶著一絲虛假的暖意。
他低頭,看到那件被牧羊人蓋在深藍身上的冬季作戰服袖口,似乎用記號筆寫著一個模糊的名字——
那是屬於某個再也無法穿上它的戰士的。
遠處的炮聲,是戰場的咆哮,也是生路的序曲。
他們必須活下去,帶著這些用生命換來的補給,帶著戰友的遺誌,在這鐵與火的煉獄中,繼續堅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