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麵臨最悲觀圍困,也能確保支撐過2037年冬季。”
齋藤微微頷首,臉上露出一絲極淡的、近乎滿意的神色。
他端起旁邊機兵侍從適時斟上的一小杯清酒,那清冽的酒香在空氣中彌漫開來。
“很好。奈美江,坐。陪我喝一杯。”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對麵的座位。
百武奈美江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驚訝,但軍人的服從性讓她立刻依言坐下,動作略顯拘謹。
機兵侍從也為她斟上一杯清酒。
齋藤舉起酒杯,目光透過清冽的酒液,似乎望向某個遙遠的點。
“這酒……讓我想起了京都的嵐山。”
他輕輕抿了一口,並未看奈美江,仿佛在自言自語,“富江……她以前總說,清酒要配著初雪才最有味道。”
聽到妹妹的名字——
百武富江中尉。
那位駕駛“毒蠍”炮艇機、最終在斯梅代雷沃郊外被gti防空炮火撕成碎片的陸航精英——
百武奈美江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指關節泛白。
但她臉上依舊維持著平靜,隻是眼神深處掠過一絲深沉的痛楚。
她沉默著,也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辛辣的酒液灼燒著喉嚨,卻無法溫暖心底的寒意。
“命運無常,物哀之美,莫過於此。”
齋藤放下酒杯,語氣帶著一種近乎哲人的淡漠感慨。
隨即,他話鋒一轉,恢複了指揮官的精明,“貝爾格萊德方向呢?第五十三機械化旅團、獨立步兵第38旅團、第25師團……他們動向如何?”
奈美江迅速收斂情緒,彙報道:
“將軍閣下。第五十三旅團正在布防貝爾格萊德北翼,應對gti第39集團軍的壓力;第38旅團在城區內清剿gti滲透部隊和遊擊隊;第25師團主力在南部休整補充,其陸航單位損失嚴重,短期內無法形成有效戰力。集團軍群司令部暫無新的援軍調動指令。目前看,他們……均無餘力支援斯梅代雷沃。”
她頓了頓,眼中帶著一絲渺茫的希望:
“如果……如果集團軍群能再抽調哪怕一個聯隊,從外圍進行牽製性進攻……”
齋藤發出一聲極輕的嗤笑,打斷了她。
“奈美江,”他拿起酒壺,親自為奈美江空了的酒杯斟滿,動作帶著一種奇特的儀式感,“你很有潛力。思維縝密,行動力強。做好被追授中佐……甚至大佐的準備吧。”
這句話如同冰錐,瞬間刺穿了奈美江。
追授……
意味著什麼,不言而喻。
齋藤仿佛沒看到她瞬間蒼白的臉色,自顧自地說下去,語氣平靜得像在分析戰報:
“我研究過所有可能。除了外圍正在被第93旅死死咬住、自身難保的第108旅團步兵第139聯隊,方圓兩百公裡內,沒有任何一支成建製的友軍能撕開gti的包圍圈,向我們伸出援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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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連在外圍製造點像樣的麻煩……都做不到。”
他端起自己的酒杯,看著杯中晃動的清酒,“至於集團軍群……他們隻送來了這個。”
他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旁邊桌上那個剛剛由機兵送來的、深藍色天鵝絨襯墊的精致小盒子,盒蓋打開著,裡麵靜靜地躺著一枚金光燦燦、造型淩厲的功三級金鵄勳章。
餐廳內陷入一片死寂。
隻有遠處生產線傳來的、低沉而規律的機械轟鳴聲,如同這座鋼鐵堡壘沉重的心跳。
“不過……”
齋藤突然話鋒一轉,臉上浮現出一種近乎詭異的輕鬆神情。
他放下酒杯,手伸進軍服內側口袋,摸索著。
奈美江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一種不祥的預感籠罩了她。
齋藤掏出的,不是文件,也不是武器,而是三個小巧的物件,被他隨意地、如同擺放餐具一樣,輕輕放在奈美江麵前的白色桌布上。
一個:一個沒有任何標簽的深棕色小玻璃瓶,裡麵是半瓶無色液體。
第二個:一柄寒光閃閃、弧度優美的短刀——肋差,刀鞘是樸素的黑色鮫魚皮。60式轉輪手槍。
“選一個吧,奈美江。”
齋藤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玩笑的輕鬆,眼神卻銳利如鷹隼,緊緊盯著她瞬間血色褪儘的臉,“作為我的副官,你有資格選擇……自己最後的歸宿。毒藥,痛快,無痛苦。肋差,傳統,彰顯武士氣節。手槍……乾脆利落,像個戰士。”
空氣仿佛凝固了。
線香的淡雅、清酒的醇香、食物的香氣,此刻都變得無比刺鼻。
百武奈美江的目光死死盯在桌布上那三樣象征著死亡的選擇上,身體僵硬得像塊石頭,連呼吸都停滯了。
巨大的恐懼和荒謬感如同冰冷的潮水將她淹沒。
她看著齋藤那張帶著奇異笑容的臉,仿佛第一次真正認識這位她效忠多年的長官。
一秒……兩秒……
“噗……哈哈哈哈哈哈!”
齋藤突然爆發出一陣極其突兀、甚至有些神經質的大笑!
笑聲在安靜的餐廳裡回蕩,充滿了諷刺和一種近乎瘋狂的意味。
他笑得前仰後合,甚至用手背擦了擦眼角並不存在的淚水。
“哈哈哈哈……奈美江!你的表情……哈哈哈!”
他指著奈美江那煞白而震驚的臉,“開個玩笑而已!彆當真!”
他猛地收住笑聲,臉上那戲謔的表情瞬間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冰冷的、近乎偏執的狂熱。
他身體前傾,隔著桌子,目光如炬地逼視著奈美江:
“自殺?為天皇陛下效忠?多麼……愚蠢而無意義的行為!”
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金屬般的鏗鏘,“死人是沒有價值的!一堆腐爛的肉塊,能做什麼貢獻?能阻擋敵人的腳步嗎?能殺死一個敵人嗎?”
他猛地一拍桌子,震得餐具叮當作響。
“隻有活人!隻有活著的生命!”
齋藤的眼中燃燒著一種扭曲的火焰,“呼吸著,思考著,戰鬥著的生命!才能創造出價值!才能讓敵人付出代價!才能……真正地效忠!”
他一把將桌上的毒藥瓶、肋差和手槍掃開,任由它們滾落在地毯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收起這些無用的東西!”
齋藤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驚魂未定的奈美江,聲音恢複了慣常的冰冷,卻蘊含著更加可怕的力量,“回到你的崗位上去,百武奈美江少佐!用你的頭腦和雙手,協助我,讓這座堡壘的每一塊鋼鐵、每一顆子彈、每一個活著的士兵和機兵……都發揮出最大的殺傷力!讓gti的鮮血,染紅斯梅代雷沃的每一寸焦土!這才是……我們存在的意義!”
說完,他不再看奈美江一眼,重新坐下,拿起筷子,夾起一塊冷掉的鰻魚,從容地送入口中,仿佛剛才那場驚心動魄的“玩笑”從未發生過。
隻有地毯上那三樣靜靜躺著的死亡選擇,和百武奈美江劇烈起伏的胸膛、以及眼中殘留的驚懼與某種被強行點燃的、冰冷的決絕,證明著剛才的一切並非虛幻。
鋼鐵堡壘的心臟,在持續不斷的機械轟鳴中,跳動著愈發冷酷的節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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