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下午,陽光透過肮臟的布簾縫隙,在布滿灰塵的地麵上投下幾道慘白的光柱。
安妮坐在冰冷的地上,背靠著牆壁,正用小刀削著一塊硬得像石頭的饢餅。
左臂的傷口傳來陣陣隱痛。
突然,一陣極其輕微、帶著特殊韻律的震動感,從她貼身的口袋裡傳來。
嗡……嗡……嗡……
是鑰匙扣通訊器!
接收信息的震動!
安妮瞬間丟開饢餅,精神高度集中!
她迅速掏出通訊器,指尖在“車燈”位置快速點擊了確認接收的指令。
沒有聲音傳來。
通訊器屏幕如果有的話)依舊一片漆黑。
但核心部分微微發熱,持續震動了幾秒鐘後,停止了。
這表示有加密的信息包已經傳輸完畢,需要特定的密鑰她的生物指紋和預設的腦波頻率)在安全環境下進行解讀。
是阿瑞斯?
還是柏林站?
有什麼緊急情報?
是關於若葉睦的嗎?
安妮的心跳加速。
她需要一個絕對安靜、安全的環境來解讀信息。
這裡顯然不夠安全。
她決定冒險去一趟那個破舊的電器修理鋪——
gti的聯絡點。
巴希爾那裡有簡陋的隔離設備,或許能提供一點幫助。
她迅速偽裝好自己,依舊是那副怯懦的“法蒂瑪”模樣,將通訊器藏在最貼身的地方。
她推開沉重的木門,午後的陽光有些刺眼。
老城區的巷道依舊喧囂混亂,帶著一種麻木的日常感。
她低著頭,腳步匆匆,朝著修理鋪的方向走去。
左臂的傷口在走動時隱隱作痛,讓她不得不微微佝僂著身體。
她需要穿過一條相對僻靜、兩側堆滿建築垃圾和廢棄家具的短巷,才能到達修理鋪所在的那條稍寬的街道。
這條短巷平時行人稀少。
就在她剛走進巷子不到一半時,一種難以言喻的、如同被毒蛇盯上的冰冷感覺,猛地攫住了她的後頸!
安妮全身的汗毛瞬間炸起!
她幾乎是本能地停下腳步,身體瞬間繃緊,右手悄無聲息地滑進了寬大的衣袖內側,指尖觸碰到了陶瓷匕首冰冷的柄!
然而,還是慢了一步!
兩道如同鬼魅般的身影,毫無征兆地從她身後兩側的垃圾堆後麵閃了出來!
動作快如閃電,一個高大的身影猛地從後麵勒住了她的脖子!
另一隻戴著黑色皮手套的大手則死死捂住了她的口鼻,力道大得驚人!
一股刺鼻的乙醚氣味瞬間衝入鼻腔!
“唔——!”
安妮隻來得及發出一聲短促的悶哼,眼前瞬間發黑!
她拚命掙紮,雙腿亂蹬,左手肘狠狠向後撞擊!
但勒住她脖子的手臂如同鐵箍,紋絲不動!
捂住口鼻的手更是讓她無法呼吸!
與此同時,另一個稍矮壯的身影迅速上前,動作麻利地用一塊浸透了刺激性液體的破布很可能是氯仿或更強效的麻醉劑)狠狠捂在了她的口鼻上!
與那隻皮手套重疊!
雙重窒息!
強烈的化學藥劑氣味如同火焰般灼燒著她的氣管!
安妮的掙紮瞬間變得無力!
意識如同退潮般迅速模糊!
身體軟軟地癱了下去……
冰冷,堅硬,帶著濃重的塵土和黴味。
她的意識如同沉在深海的巨石,被冰冷的海水包裹著,艱難地、一點一點地向上浮起。
劇烈的頭痛如同無數根鋼針在顱內攪動,每一次心跳都帶來一陣眩暈和惡心。
喉嚨裡火辣辣地痛,像是被砂紙狠狠打磨過,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帶著濃烈的乙醚和氯仿殘留的刺鼻氣味,刺激得她忍不住想要乾嘔。
安妮艱難地睜開沉重的眼皮。
眼前一片模糊的重影,過了好幾秒鐘才勉強聚焦。
黑暗。
絕對的黑暗。
隻有高處一個極其微小的、布滿鐵鏽的通風口,透進一絲幾乎可以忽略不計的慘淡天光,勉強勾勒出這個空間的輪廓。
這是一個狹小、低矮、如同墓穴般的房間。
四壁和天花板都是粗糙的、沒有粉刷過的混凝土,布滿了斑駁的水漬和黴斑。地麵冰冷堅硬,積著厚厚的灰塵。
空氣凝滯汙濁,混雜著塵土、黴菌、老鼠屎尿的騷臭,以及一種更濃烈的、屬於化學藥劑的刺鼻餘味。
沒有窗戶,唯一的出口是一扇厚重的、鏽跡斑斑的鐵門,嚴絲合縫地關著。
她發現自己被粗暴地扔在冰冷的地麵上,雙手被反剪在身後,用堅韌的塑料紮帶死死捆住,勒進了皮肉裡。
雙腳的腳踝也被同樣的紮帶緊緊捆在一起。
身體因為藥效和捆綁而僵硬麻木,左臂的傷口在粗暴的拖拽下似乎又裂開了,傳來陣陣鑽心的刺痛。
記憶如同破碎的潮水湧回腦海——
那條僻靜的短巷……
身後鬼魅般的襲擊……
勒住脖子的鐵臂……
捂住口鼻的皮手套和浸透藥液的破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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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那濃烈的乙醚和氯仿氣味……
哈夫克!是他們!
恐懼如同冰冷的毒蛇,瞬間纏緊了她的心臟!
但她強迫自己壓下這本能的情感。恐懼隻會加速死亡。
她必須冷靜!
她用力咬了一下自己的舌尖,劇烈的疼痛讓她昏沉的大腦瞬間清醒了幾分。
就在這時,鐵門方向傳來一陣刺耳的、令人牙酸的金屬摩擦聲。
“嘎吱——咣當!”
厚重的鐵門被從外麵猛地拉開!
一道刺目的、昏黃的光柱瞬間投射進來,將門口兩個高大的身影拉成長長的、扭曲的陰影,投射在安妮對麵的牆壁上。
光柱晃動著,直直打在安妮的臉上,刺得她下意識地閉上了眼睛。
“嘖嘖嘖……看看這是誰?”
一個刻意拖長了調子的男聲響起,語氣裡充滿了戲謔和殘忍的愉悅,“我們尊貴的‘客人’終於醒了?”
沉重的軍靴踏在混凝土地麵上,發出“咚、咚、咚”的悶響,一步步逼近。
強光手電的光柱如同實質般壓在她的臉上,讓她無法看清來人的麵目。
另一個更加低沉沙啞、像是砂紙摩擦的聲音接話,語氣冰冷:
“gti的新‘烏爾皮婭’?看起來……比上一隻小母貓還要嫩一點。”
兩個身影走到了安妮麵前,居高臨下。
強光手電依舊對著她的臉,她隻能勉強看到對方穿著深色的作戰褲和厚重的軍靴,上半身籠罩在逆光的陰影裡。
“你們……是誰?”
安妮掙紮著開口,聲音嘶啞得如同破風箱,帶著驚恐和虛弱。她努力扮演著被嚇壞的“法蒂瑪”。
“我們?”
其中一個男人發出一陣短促而刺耳的笑聲,像夜梟的嚎叫,“我們是豐川祥子大人的清潔工,親愛的。專門負責……清理垃圾。”
他蹲下身,強光手電依舊不依不饒地照著安妮的眼睛。
安妮終於勉強看清了他的臉——
他的長相具有典型的九州島地區特征,高挺的鼻梁,深邃的眼窩,以及略微上揚的眼角,使得他的麵容顯得有些冷峻和嚴肅。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是他嘴角那一絲若有若無的殘忍弧度,仿佛他隨時都能露出一個讓人不寒而栗的笑容。
他戴著一頂黑色的鴨舌帽,帽簷壓得很低。
“至於你,”他伸出戴著黑色皮手套的手,粗糙的手指如同鐵鉗般猛地捏住安妮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力道之大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
他的目光像毒蛇的信子,在她深褐色的眼睛和被頭巾包裹的臉龐上逡巡,“彆裝了,小母貓。我們知道你是誰。安妮·霍爾森。挪威來的小狙擊手?還是……gti的新玩具‘烏爾皮婭’?”
安妮的心猛地一沉!
身份徹底暴露!
她眼中的驚恐瞬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如同極地寒冰般的灰色。
她不再掩飾,冷冷地回應:
“既然知道,還廢話什麼?”
“哈哈!有點意思!”
男人似乎很滿意她的反應,鬆開了捏著她下巴的手,站起身,對著旁邊的同伴笑道,“服部,看到沒?比上一隻硬氣點!”
那個叫服部的男人,聲音低沉沙啞,一直沒有說話。
他站在男人身後半步,身影更加高大魁梧,像一堵沉默的牆。
即使在昏暗的光線下,安妮也能感受到他那雙藏在陰影裡的眼睛,如同冰冷的探照燈,不帶任何感情地審視著她。
男人繞著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安妮踱步,軍靴踩在灰塵上發出沙沙聲。
“我們找你很久了,小母貓。”
他慢悠悠地說,語氣帶著貓捉老鼠般的戲謔,“從你踏上阿薩拉的土地開始……或者說,從你在呂貝克那家破旅館裡,被我們的人‘熱情’招呼開始?”
阿薩拉?
呂貝克?
安妮的瞳孔驟然收縮!
那個叫讓皮埃爾的瘦長臉男人!
他果然是哈夫克的人!
“那個……阿爾及爾的鬣狗?”
安妮的聲音冰冷。
“鬣狗?哈哈!讓皮埃爾——還是叫他瓦爾特吧,那個廢物要是聽到你這麼叫他,會傷心的!”
男人誇張地笑了起來,笑聲在狹小的空間裡回蕩,顯得格外刺耳,“不過,他確實像條好鬣狗,給我們聞到了你的味道……北非的禮物,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