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最後一段連接地下管網與主體建築的通道,一扇厚重的防火門後,景象豁然開朗,也與之前管道中的地獄景象形成了天壤之彆。
柔和的燈光取代了昏暗,光潔的混凝土地麵取代了汙穢的積水,空氣中甚至飄蕩著一股食物、酒精和高級香水的混合氣味,取代了那令人作嘔的黴臭。
隱約傳來的,是歡快的聖誕頌歌、嘈雜的談笑聲和玻璃杯碰撞的清脆聲響。
三人迅速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驚愕與一絲難以置信的機遇。
瓦西裡快速掃了一眼平板——
雖然在地下管網中信號受到嚴重乾擾,但此刻已經恢複部分功能,顯示著建築內部的簡易結構圖和幾個關鍵區域的人員熱力圖。
“主活動區,在東翼大廳,”瓦西裡壓低聲音,手指在屏幕上滑動,語氣帶著壓抑的興奮,“熱源高度集中,至少有三十人以上,看姿態像是在……聚會?監獄區在西翼和下層,守衛力量明顯薄弱,隻有零星幾個固定崗和一支小型巡邏隊。”
德米特裡咧嘴,露出一個近乎猙獰的笑容:
“這幫混蛋,是在開聖誕派對?真他媽會挑時候!”
彼得羅夫心臟猛地一跳。
機會!
這絕對是千載難逢的機會!
大部分高級指揮官和關鍵情報人員都沉浸在節日的氛圍中,警惕性降到了最低。
“改變計劃。利用他們的鬆懈,直接突入監獄區。瓦西裡,持續監控會場和監獄區的人員動態。德米特裡,跟我清理路徑,動作要快,要安靜!”
他們沿著標有“西翼管製區”指示牌的走廊快速前進。
果然,巡邏的守衛寥寥無幾,且顯得心不在焉,注意力似乎都被東翼傳來的喧鬨聲所吸引。
在一個通往更深層監獄區域的樓梯口,他們遇到了兩名倚在牆邊、低聲閒聊的sbu警衛。
“嘿,換班了?”
彼得羅夫主動上前,語氣自然地說道,同時晃了晃手中那名倒黴技術員的通行卡。
那兩名警衛愣了一下,顯然沒接到換班通知。其中一人疑惑地問:
“換班?還沒到時間啊……”
就在對方遲疑的瞬間,彼得羅夫和德米特裡同時動了!
彼得羅夫一個箭步上前,手刀精準地劈在一名警衛的頸動脈上,對方一聲不吭地軟倒。
德米特裡則用他的大手,從後麵捂住了另一名警衛的口鼻,另一隻手鎖喉,短短幾秒,第二名警衛也停止了掙紮。
“拖到工具間!”
彼得羅夫低喝。
他們將昏迷的警衛塞進旁邊的清潔工具室,反鎖了門。
繼續前行,走廊裡變得更加安靜,隻有他們三人的腳步聲和遠處隱約的派對聲。
在一個拐角,他們差點撞上一個人。
一個穿著昂貴絲質禮服、金發淩亂、臉頰酡紅、眼神迷離的年輕女人,正扶著牆壁,嘴裡嘟囔著含混的抱怨。
她身上散發著濃烈的香檳酒氣。
一個北約的情報官,而且喝醉了。
三人瞬間停下腳步。
彼得羅夫腦中靈光一閃。
“女士,您需要幫助嗎?”
彼得羅夫立刻換上略帶關切的語氣問道,同時示意瓦西裡和德米特裡保持自然。
那女情報官抬起頭,醉眼朦朧地看著他們三個“警衛”,傻笑了一下:
“哦……謝謝,這該死的地板……在晃……”
彼得羅夫和德米特裡一左一右,“體貼”地攙扶起她。
“休息室就在前麵,我們送您過去休息一下。”
女情報官幾乎將全身重量都靠在了他們身上,嘴裡還在含糊地說著關於聖誕老人和雪橇的醉話。
他們將她扶進附近一間空著的休息室,輕輕放在沙發上。
“好了,女士,您在這裡休息……”
彼得羅夫一邊說著,目光迅速掃過她隨手放在旁邊小包和散落在沙發上的證件。
一個念頭閃過。
然而,就在他準備伸手去取證件的時候,一個低沉的聲音在門口響起:
“嘿,夥計們,這裡怎麼回事?”
三人身體瞬間繃緊,緩緩轉過身。
隻見門口站著一名身材高大健壯、穿著便服但氣質精悍的中年男子,雙臂抱胸,正審視著他們。
“哈裡森少校,”女情報官在沙發上迷迷糊糊地打了個招呼,證實了來人的身份。
蘭登·哈裡森少校,三角洲部隊指揮官之一,代號“銀翼”——
是的,就是那個“銀翼”。
這才是他們的第1次見麵
——銀翼的目光掃過彼得羅夫三人,最終落在沙發上不省人事的女情報官身上,眉頭微蹙:
“安娜怎麼了?你們是誰的部下?我怎麼沒見過你們?”
壓力瞬間陡增。
彼得羅夫強迫自己冷靜下來,臉上擠出一個無奈又帶著點討好意味的笑容:
“少校,我們是剛換崗下來巡邏的。這位女士喝多了,差點在走廊摔倒,我們正準備送她回房間休息,發現這間休息室就先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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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米特裡也配合著聳聳肩,補充道:
“是啊,派對太嗨了。”
銀翼顯然沒有完全相信,他走近幾步,目光在三人臉上掃過,特彆是在他們略顯不合身的製服和還有些潮濕的頭發上停留了片刻。
“換崗?現在這個時間點?而且,送她回房間,需要三個人?”
瓦西裡此時上前一步,扮演起技術員的角色,晃了晃手中的工具包,解釋道:
“少校,我們……我們剛從地下管網完成檢修任務上來,正好碰到這位女士。管網那邊環境很糟糕,我們身上可能還有點味道……”
他適時地露出一個尷尬的表情。
銀翼眯起了眼睛,似乎在權衡他們話語的真實性。
空氣中的緊張氣氛幾乎凝固。
彼得羅夫的手悄悄移向了腰後隱藏的手槍,德米特裡的肌肉也悄然繃緊,準備隨時發動致命一擊。
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沉默,他似乎暫時接受了這個解釋,或者說,他不願意在聖誕夜因為幾個“底層士兵”和一個醉酒的同事而大動乾戈。
他擺了擺手,語氣緩和了一些:
“好吧,照顧好她。這裡畢竟是重要區域,保持警惕。”
“是,少校!”
彼得羅夫立刻立正回應。
銀翼又看了他們一眼,尤其是目光在彼得羅夫臉上停頓了一瞬,似乎想記住這張麵孔,然後才轉身離開了休息室。
直到他的腳步聲消失在走廊儘頭,三人才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後背已經被冷汗濕透。
“媽的,這美國佬眼神真毒!”
德米特裡心有餘悸地低罵。
“他沒完全相信,”瓦西裡冷靜地分析,“隻是暫時不想節外生枝。”
就在這時,沙發上的女情報官安娜“唔”了一聲,似乎有醒轉的跡象,眼皮動了動。
“沒時間了!”
彼得羅夫不會再冒險,讓這個女人醒來發出任何聲音。
他快步上前,在安娜完全睜開眼睛之前,一記精準的手刀砍在她的頸側。
她身體一顫,再次陷入昏迷。
彼得羅夫迅速從她身上搜出證件和一張看起來權限不低的門禁卡,又將她的手提包裡的東西倒出,快速檢查是否有其他有用信息。
“走!”
他將證件和門禁卡塞進口袋,率先走向門口。
在離開前,他順手將休息室的門從外麵用一根從工具包裡找到的金屬撬棍彆住,製造一個從內部反鎖的假象,希望能拖延一些時間。
與此同時,東翼宴會廳。
銀翼端著一杯威士忌,眉頭依舊微蹙著。
他總覺得剛才那三個“警衛”有哪裡不對勁。
他們的眼神過於冷靜,反應過於迅速,而且……
那種感覺,他說不上來,像是經曆過真正戰火洗禮的人才有的氣息,不像是普通駐防士兵。
他放下酒杯,打算再去西翼那邊看看。
“少校?一個人喝悶酒可不是聖誕節的風格。”
轉頭,看到一個穿著剪裁合體的阿薩拉軍服、膚色較深的中年軍官走了過來。
他是格赫羅斯,阿薩拉情報部門派駐在此的“交流”軍官,以其對安全事務的偏執和嚴苛著稱。
“格赫羅斯少校,”銀翼舉起酒杯致意,暫時壓下了心中的疑慮,“隻是覺得有點悶。”
格赫羅斯與他碰了碰杯,抿了一口手中的紅酒,目光掃過熱鬨的會場,嘴角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譏諷:
“歡慶吧,放鬆吧。他們似乎已經忘了,幾周前,敵人差點就在我們眼皮底下要了一位將軍的命。”
銀翼心中一動,順著他的話問道:
“說到這個,你覺得我們現在的安保措施足夠了嗎?特彆是監獄區那邊。”
格赫羅斯嗤笑一聲,搖了搖頭:
“這座監獄?它也就勉強關押一些普通的囚犯。安全等級?在我看來,漏洞百出。”
他仿佛被打開了話匣子,帶著一種專家般的傲慢和某種隱晦的野心,開始點評:
“你看,他們過於依賴電子監控和固定的哨卡,人力巡邏的密度和隨機性遠遠不夠。地下管網的防禦雖然設置了傳感器,但應對真正專業的滲透,反應機製太慢。各區域之間的隔離也不夠徹底,權限管理存在重疊和模糊地帶……”
他列舉了幾點,竟然與彼得羅夫他們潛入時遇到和利用的漏洞不謀而合。
最後,格赫羅斯晃著酒杯,眼神中閃過一絲狂熱:
“有朝一日,銀翼先生,如果由我來掌控,我會打造一座真正意義上的、絕對安全的監獄。它會是一個完全封閉的係統,內外信息徹底隔絕,沒有窗戶,沒有不必要的通道,守衛由最忠誠、最冷酷的人擔任,所有的行為都在監控和計算之內……那將是完美的囚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