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月千歲拉過一個蒲團，盤坐在了樹岐的對麵。
“前段時間，我不費什麼功夫成為了神明，但是為什麼我感覺，想要更進一步就一定要拋棄掉自己的感情和欲望？”
望月千歲率先發問，而對麵的樹岐卻連一絲一毫的思考都沒有，直言道：“成神簡單，是因為成為神明之後，才隻是一個開始，而放棄本能和欲望，就等於放棄了本我，最終隻會淪為傀儡。”
“誰的傀儡？”望月千歲問出這個問題之後，便感覺心神莫名一陣激蕩，天空中驟然劃過一道電光，旋即，雷鳴響徹四野，烏雲升騰，小雨淅淅瀝瀝的便落了下來。
樹岐笑而不語，伸手指了指天，又指了指地。
望月千歲向後拂袖，整個神域便自發的將這陣不尋常的雨水隔絕在外，旋即看向神龕之上的自己，眸中殺氣一閃而逝：“神軀，莫非就是所謂天道控製我的工具嗎？又或者，這神軀本就是天道的一部分？”
望月千歲話音未落，天穹之上，無邊無際的烏雲便開始彙聚而來，冥冥中一股無形的力量似乎在注視著此地。
“並不是。”樹岐搖頭：“神軀生自閣下本身，原本，成神者是不會有凡俗肉身留存於世的，唯一的身軀就是神軀，就算是現人神，也隻是跳出了肉身死亡後方可成神的桎梏。”
“即便閣下的存在超出了我的認知，但我也能斷言，神軀之中所存在的神性，就來自於閣下本身。”
“所以，接下來的路是什麼樣的？”
樹岐隻是搖頭，看著望月千歲眼眸中的一點亮光，緘口不言。
望月千歲點了點頭，理解樹岐的沉默，但這裡是她的神國，就算外麵洪水滔天，也絕不會有機會傷到神域中一分一毫。
“島國如此孱弱的天地，以及所有人意誌共同誕生的一個模糊的意誌，就是這裡所謂的天道吧……嗬，不過是偽物罷了，何懼之有？”
見樹岐不願開口，望月千歲索性直言不諱的挑明了一切。
在她將“天地”二字說出口的時候，萬米高空之上，便仿佛觸怒了雷公。
墨雲如濤，翻湧著遮蔽了兩人頭頂的蒼穹，好似一座巍峨的黑色巨峰，沉甸甸地壓向望月千歲渺小的神國。
而望月千歲話音落下，樹岐瞬間瞪大了美眸，隻見被烏雲籠罩的神域之外，厚重的雲層之中，無數道閃電如同從地獄深淵掙脫而出的怒蛇，在雲層中瘋狂扭動，徑直衝撞向了薄若蟬翼的神域。
電蛇倒映在望月千歲平靜如湖的眼眸中，樹岐看著它們相互交織、碰撞，爆發出更為強烈的光芒，將黑暗的雲層映照得如同白晝。
最後卻紛紛在神域的壁壘之下折戟沉沙，像是將強悍無比的攻擊拋向了足以包容一切的深海之中，或許泛起了一些波瀾，但是放眼無邊無際的海洋，這些風波又算得了什麼？
“咕~”樹岐咽了咽口水，心有惴惴，片刻之後，她苦笑一聲，索性便釋然了：“已經這樣了，還有什麼不能說呢？”
“不過，現人神，作為先行者，我還是要奉勸你一句。”樹岐說道：“現在的天道早已經不是之前的天道了，又或者說，現在這一片土地的天道，早已經和這個國家緊緊聯係到了一起，所以，天道隨著國運的衰弱，早已經衰弱到了某個臨界點。”
後半句樹岐沒有說，也沒必要說。
天道之所以是天道，就是因為其具有在這一範圍內的土地上為所欲為的能力，即便這種能力不知道被削弱了多少倍，但想要滅殺一個神明還是輕而易舉的。
而麵前的這位現人神方才的話語毫無疑問已經觸及到了天道的底線，但儘管天道如此拚儘全力，也根本沒辦法奈何她，也足以見得，這位現人神儘管境界低微，但其實力已經足以堪比絕大部分真神了。
“哼，彈丸之地的集群意誌而已，也敢僭越天道之名？”望月千歲不需要認可島國的天道，甚至反過來，她不認可島國的天道。
“現在，閣下的境界隻是剛剛成為神明，正處在明心見性的明神階段，需要香火熏陶三百載，並發展信徒三千，保持本心巋然不動，方可見真我，成為真神。”
“這麼麻煩？”望月千歲皺眉，三百年，她哪來這麼多非洲時間？難道就沒有什麼捷徑嗎？
“不止，成為真神之後，其上尚有三十三洞天，每一步都是無比艱難的考驗，這一階段稱之為見真，隨後，才算是抵達了神明的。”
“原來如此。”
雖然隻是簡單的話語，但落到望月千歲的耳中，卻有種如聽仙樂耳暫明，柳暗花明又一村的豁然開朗之感。
“三百年還是太久，我隻爭朝夕，現如今偽天道衰敗，有沒有什麼辦法能夠操作一番？”望月千歲集齊了興趣，任由神域之外雷聲大作，狂風驟雨，冰霜刀劍輪番顯化，卻始終不曾擊潰望月千歲的神域。
“有……還是沒有呢？”樹岐看了一眼憤怒早已經凝成實質，仿佛在注視著她的天道意誌，儘管早已經沒有了實體，背後卻仍舊瘋狂冒汗。
望月千歲似乎察覺到了什麼，輕輕一拍地麵，與此同時，神龕之上，神軀豁然睜開雙目，身後，古奧威嚴的金光流轉，刹那間，雲開霧散，玉宇澄清，晴朗的繁星明月眨眼重現。
“有，不過此舉十分危險。”樹岐說道：“不過，在下也隻知道大概，隻能將我所知道的儘數告知。”
她隻是一條小狐狸啊！腦容量是很有限的，不像以人成神的家夥們那麼聰明。
被望月千歲這麼一恐嚇，樹岐竹筒倒豆子一般什麼都說了。
這一晚上，兩人也算相談甚歡。
樹岐負責相談，望月千歲覺得甚歡。
直到最後，說起樹岐想要脫離神明的位格，望月千歲才真正得知了她的權柄，名為複蘇。
樹岐想利用複蘇的權柄，使用大量的神力複蘇出原本的自己，但她也隻是徘徊在成神第一階段，明心見性尚未圓滿，在猛然得到大量願力，並且業力和雜欲隨之纏身的時候，神性的一麵立刻就壓倒了一切，將原本樹岐的私欲徹底吞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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