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見整個第六層的中央，並非實地，而是一個巨大的、如同懸浮著的橄欖球狀的龐大空間。這個空間完全被一種奇異的淡藍色火焰所充斥、所包裹。火焰無聲地燃燒、翻滾、流淌，仿佛擁有生命一般。它們並不像尋常火焰那樣張牙舞爪，反而給人一種極度內斂、卻又蘊含著毀滅性力量的詭異感覺。
而在這淡藍色火焰空間的最核心處，隱約可以看到一個物體正在緩緩旋轉。那似乎是一個造型極其複雜精密的鏤空輪狀物體，通體呈現出暗金色，上麵布滿了無數無法理解的符文和溝壑，仿佛天地規則的具體顯化。
“柳前輩，看樣子火焰內部是空的？前輩可知道這是何物？這火焰又是何種異火？”以蕭若拙如今融合了諸多傳承的認知，竟對此物一無所知，隻能將探尋的目光投向身旁閱曆最為豐富的柳下惠。
柳下惠此刻眉頭緊鎖，渾濁的雙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凝重與謹慎。他死死盯著那淡藍色的火焰，半晌才緩緩開口，聲音乾澀：“那內部的輪狀物…如果在下所料不差，應該就是我們此行的最終目標——窺天儀！傳說中可知曉世間一切已發生之事的先天靈寶。”
他頓了頓，手指指向那環繞窺天儀的淡藍色火焰，語氣變得更加沉重：“而周圍的這火焰…我心中雖然已有猜測，但此物太過駭人聽聞，必須驗證方能確定。你二人先退開些！”
蕭若拙與慕容婉聞言，立刻依言向後退出十餘丈，全身靈力鼓蕩，做好了隨時應對突發情況的準備。
隻見柳下惠深吸一口灼熱的空氣，雙手猛然在胸前合十，口中念念有詞，誦出一段古老而晦澀的法訣。下一刻，他的腹腔之內率先傳出一連串令人牙酸的“劈裡啪啦”爆響，仿佛筋骨在自行錯位重組！
緊接著，他周身經脈肉眼可見地鼓脹起來，磅礴的真氣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瘋狂遊走全身！他裸露在外的皮膚表麵，可以清晰地看到一道道如同蚯蚓般的真氣溝壑迅猛凸起、遊動，整個人的身體仿佛一個被瘋狂充氣的氣囊，劇烈膨脹，皮膚變得通紅透明，眼看下一秒就要徹底爆裂開來！
蕭若拙當即心中大駭，因為他認出，柳下惠此刻施展的，正是《千變萬化》中記載的一式保命兼探查的極端秘術——化整為零！此術是將修煉者的肉身、靈力、乃至部分神魂，在一瞬間毫無差彆地分裂成數萬個微小的個體，每一個個體都擁有本體的一部分力量和意識，彼此之間心靈相通，玄妙無比。總結起來便是，隻有體積和能量的分散，並無本質的削弱。
但這功法缺陷也極大，每一次分裂重聚，都會對施術者的元嬰造成不可逆的細微損傷，留下難以察覺的裂隙，至少需要數月甚至數年的溫養才能徹底修複。非到萬不得已，絕不會動用。
很快，柳下惠膨脹到極限的身體開始發生詭異的變化。他的皮膚、肌肉、骨骼仿佛化作了流動的液體，然後又瞬間凝固、碎裂…不過眨眼之間，原地再也看不到柳下惠的身影，取而代之的是密密麻麻、數之不儘的赤紅色微小蠕蟲！
這些蠕蟲每一隻都隻有米粒大小，通體赤紅，散發著微弱的能量波動，它們聚集在一起，發出令人頭皮發麻的窸窣聲響。
看到這駭人一幕，慕容婉立刻驚恐地捂住了嘴巴，強忍著才沒有叫出聲來。蕭若拙也是第一次親眼見到“化整為零”的實際效果，心中亦是嘖嘖稱奇，對這《千變萬化》功法的詭異玄妙有了更深的認識。
隨後，在那萬千赤蟲共同意誌的驅動下，其中一條赤蟲脫離蟲群，毫無遲疑地振翅，化作一道細微的紅光，朝著那橄欖狀的淡藍色火焰邊緣疾飛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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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嘶——！”
那赤紅色小蟲剛一的邊緣接觸那淡藍色的火焰，甚至還未真正深入，便立刻發出一陣尖銳淒厲、完全不似蟲鳴的怪異慘叫！它的身體瘋狂地扭動、掙紮，表現出極致的痛苦，仿佛想要拚命逃離出來。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那淡藍色的火焰甚至沒有出現明顯的灼燒跡象，隻是如同流水般輕輕漫過蟲身。然後，在蕭若拙和慕容婉驚駭的注視下，那條赤蟲就在這無聲無息之間，瞬間化為了一縷極其細微的青煙，徹底湮滅，連一絲灰燼都未曾留下！
仿佛它從未存在過一般。
下一刻，剩餘的萬千赤蟲如同潮水般迅速聚攏、融合。不過幾次呼吸的時間，柳下惠的肉身再次重聚成型。但他的臉色變得煞白如紙，氣息也明顯萎靡了一截，額頭上虛汗淋漓，顯然不僅是損失了那一條分身小蟲那麼簡單，重聚過程本身也消耗巨大，並觸動了元嬰舊傷。
“前輩，您沒事吧？！”蕭若拙立刻上前，關切地問道，同時遞過一枚複靈丹。
柳下惠擺了擺手，沒有接丹藥，而是迅速調整了幾下紊亂的氣息，目光死死盯著那淡藍色火焰，眼中充滿了後怕與確認，緩緩開口道：“無妨…隻是損耗了些元氣。與我猜測的一致，這應該就是隻存在於上古傳說之中的——真火！”
“真火？”蕭若拙聽後，不禁好奇地追問，“此乃何種異火？晚輩從未聽聞。”
“此物…”柳下惠聲音沙啞，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語氣，“我也隻是在一本殘缺不堪、來曆神秘的古籍中偶然瞥見過零星記載。據說此物並非我們修真大陸所能誕生之物，乃是源自天外，故名天外真火！其性至純至烈，可燃儘世間萬物，湮滅萬法！古籍所言‘雷劫以下，沾點火星便形神俱滅’！我原本一直以為那是著書者的誇大其詞或是虛無縹緲的杜撰…沒想到，沒想到今日竟在此地親眼得見，而且威力…猶有過之！”
蕭若拙麵色凝重地點了點頭，心中已然認可了這個說法。因為就在他們三人剛踏入這一層時，便感到一種難以忍受的熾熱，那是一種直接作用於靈魂深處的炙烤感，並非普通的高溫。強如柳下惠，這位距離渡劫期隻有一步之遙的大能，此刻也是汗流浹背。要知道，以他的修為，就算深入地心岩漿，也絕不可能如此狼狽。僅僅是靠近就讓人有如此感覺，此火絕非修真界已知的任何一種火焰！
“為什麼…為什麼都已經來到這裡了…明明真相就在眼前…”就在這時，一旁的慕容婉仿佛被這絕望的現實徹底擊垮了。她一直緊繃的心弦驟然斷裂，最後竟然無力地蹲下身去，將臉埋在雙臂之間，發出了壓抑不住的、極其痛苦的哭泣聲。那哭聲充滿了無助、絕望與不甘。
蕭若拙看著她顫抖的肩膀，沒有出言安慰勸阻。他理解，這窺天儀是她追尋父母血仇真相的唯一、也是最後的希望，如今這希望卻被這恐怖的天外真火無情阻隔，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她有如此反應，實屬在所難免。
“世事難料，人算不如天算…在下也萬萬沒想到，守護這窺天儀的，竟是此等絕滅之物。”柳下惠歎了口氣，拍了拍蕭若拙的肩膀，聲音中也充滿了無奈與頹然，“眼下，我們已無計可施，強闖必死無疑。或許…這就是天意吧。回去吧，再從長計議…”
“前輩稍等。”就在柳下惠準備放棄之時，蕭若拙卻忽然開口，他凝視著那淡藍色的火焰空間，目光閃爍，似乎在急速思考著什麼。片刻後，他眼中閃過一絲決然，“讓我來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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