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門之後,並非想象中布滿機關或珍寶的密室,而是一個相對狹小、卻無比安詳的空間。空氣中彌漫著與外界同源、卻溫和純淨的冰寂能量,如同母親輕柔的撫慰,緩緩滋養著艾莉森近乎乾涸的力量源泉,也平息著盧卡斯身上傷口的灼痛。
這裡似乎是哨塔能量網絡的一個核心節點。牆壁由某種半透明的晶石構成,內部流淌著舒緩的幽藍色光絡,光線柔和而不刺眼。房間中央有一個微微凸起的平台,上麵鐫刻著複雜的符文,此刻正散發著令人心安的光芒。除此之外,彆無他物,簡潔而肅穆。
“安全了……暫時。”盧卡斯長長舒了一口氣,一直緊繃的神經終於得以放鬆片刻。他靠著牆壁滑坐下來,檢查著自己身上最深的幾處傷口。那些被骨刺劃開的地方,邊緣泛著不祥的青黑色,但在周圍純淨能量的浸潤下,腐蝕的跡象似乎被抑製了。
艾莉森直接癱坐在冰涼的地麵上,閉目凝神,全力引導著周圍溫和的能量修複自身的損耗。與冰裔的連接和對抗汙穢的反衝,對她的精神和身體都是極大的負擔。她能感覺到,體內的冰寂之力正在緩慢複蘇,如同涓涓細流重新彙入枯竭的河床。
就在這時,那扇光門並未關閉,但門外的景象卻發生了變化。恢弘的大廳依舊被幽藍光芒籠罩,但那些掙紮的暗蠕已大多化為飛灰,隻留下滿地狼藉。王座之上,蘇醒的冰裔高大的身影轉了過來,麵朝著光門內的兩人。它沒有走進來,似乎它的存在與這內部的“聖所”有著某種界限。
它的意念再次傳來,比之前更加清晰、穩定,但依舊帶著古老的韻律和冰冷的質感,直接響徹在兩人的腦海:
“……外來者……承載冰寂之光與大地之火的血脈……感謝你們的勇氣與……純淨。”
它的目光,更多地落在艾莉森身上,那幽藍的眼眸中帶著審視,也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複雜情緒,仿佛是看到了某種久遠傳說中的存在。
“……漫長的禁錮……汙穢的低語幾乎吞噬了我的意誌……是你們……重新點燃了心光。”
艾莉森掙紮著想站起來行禮,卻被一股溫和的力量阻止。“不必拘禮,幸存者。保存你們的體力。”冰裔的意念繼續道,“我是這座‘永霜哨塔’的最後一任守護者,你們可以稱我為‘伊斯卡’。”
“伊斯卡大人,”艾莉森喘息著開口,聲音依舊虛弱,“那些怪物……骨刺暗蠕,它們究竟是什麼?這座哨塔又為何會變成這樣?”
盧卡斯也抬起頭,目光凝重地望向門外的冰裔守護者。這是他目前最關心的問題。
伊斯卡眼中藍光微微閃爍,似乎陷入了某種痛苦的回憶,周身散發出的寒意都沉重了幾分。
“……那是‘永夜回響’……”它的意念帶著深深的憎惡與一絲不易察覺的恐懼,“源自世界基底之下的……虛無與腐化。它們並非自然生靈,而是被扭曲的法則與消亡意識的聚合體……以一切有序的能量與生命為食,尤其是……像哨塔心光這樣純淨的能量源。”
“至於哨塔的陷落……”伊斯卡抬起覆蓋著冰甲的手臂,指向外麵空曠而死寂的穹頂,“那是一場突如其來的入侵……源自地底深處裂開的汙穢之井。它們無聲無息,如影隨形,腐蝕能量脈絡,扭曲守護造物……等我察覺時,核心已近乎失守。我被迫將最後的力量注入王座,試圖凍結核心,延緩汙染,卻也……將自己一同禁錮,陷入了與汙穢無休止的對抗之中,直至你們的到來。”
它的話語揭示了恐怖的真相。所謂的“永夜回響”,是一種能夠侵蝕世界本源的可怕力量。
“……你們的到來,尤其是你,身負冰寂之力的女孩,”伊斯卡再次聚焦於艾莉森,“是一個奇跡,也是一個變數。你的力量……與我等同源,卻又有所不同,更加……純粹,仿佛未經雕琢的原始寒冰。正是這種極致純淨,才能穿透汙穢,激活殘存的節點。”
艾莉森心中一動,想起了自己力量的來源——那場改變她命運的奇遇,以及信息碎片中的銀色哨塔。“伊斯卡大人,您是否知道……其他的哨塔?或者,像我這樣擁有冰寂之力的人,來自何方?”
伊斯卡沉默了片刻,幽藍的目光似乎穿透了艾莉森,看到了更遙遠的時空。“……古老的盟約……散落的星光……我所守護的,隻是其中一座早已失聯的邊境哨塔。關於你的血脈源頭……記憶已模糊,但你的力量,確實指向一個……早已被塵埃掩埋的輝煌時代。具體的答案,或許需要你去更遙遠的遺跡,或者找到其他的守護者才能知曉。”
這個回答並未解開所有謎團,反而讓艾莉森感到肩上的擔子更重了。她的身世,似乎與這些古老的哨塔和對抗“永夜回響”的戰爭緊密相連。
“那我們接下來該怎麼辦?”盧卡斯插言問道,他更關心現實問題,“您剛才說,源頭仍未根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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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斯卡點了點頭,威嚴再次顯現。“是的。淨化哨塔核心,隻是清除了盤踞在此的‘回響’仆從,暫時驅散了黑暗。但汙染這片土地的‘汙穢之井’依然存在。隻要它不封閉,更多的暗蠕會滋生,甚至……更可怕的東西會被吸引而來。”
它看向兩人,目光鄭重。“幸存者,你們證明了你們的勇氣和力量。但前方的道路將更加危險。我需要時間,與複蘇的哨塔重新建立完整連接,調動其殘存的力量,準備最終淨化井口的儀式。而你們……”
伊斯卡抬起手,指向房間中央的那個平台。平台上的符文驟然亮起,兩件物品在光芒中緩緩凝聚成形。
一件是一枚淚滴形狀的冰藍色晶石,內部仿佛有冰雪流轉,散發著精純的寒意。另一件,則是一對護腕,材質似金非金,似冰非冰,表麵銘刻著簡約而古老的紋路,隱隱與盧卡斯身上的地火之力產生共鳴。
“……這是哨塔對助其蘇醒之人的贈禮。”伊斯卡的意念傳來,“晶石蘊含精純的冰寂能量,可助你更快恢複,或許還能引導你更深層的力量。護腕則融入了‘堅岩’符文,能大幅增強佩戴者的防禦與力量穩定性,尤其適合大地之血的戰士。”
“休息,適應你們的新裝備。當哨塔的能量穩定,我會指引你們下一步的行動。”伊斯卡的身影開始在外界的光芒中變得略微模糊,“我們必須儘快行動……‘它們’的主人,或許已經察覺了此地的變故。”
話音落下,光門外的景象如水波般蕩漾,最終固化,變成了一麵映照出室內景象的晶壁,隔絕了內外的視線與聲音。
聖所內恢複了寂靜,隻有能量流動的微弱嗡鳴。
艾莉森和盧卡斯看著平台上的兩件贈禮,又對視一眼。
短暫的安全期,是喘息,也是為即將到來的、直麵無底深淵的最終戰鬥,所做的寶貴準備。冰裔伊斯卡的警告,如同懸頂之劍,提醒著他們,永夜的陰影,遠未散去。
聖所內的寂靜帶著一種奇特的質感,仿佛外界所有的喧囂都被那晶石牆壁徹底吸收,隻留下能量流淌的、令人心安的嗡鳴。時間在這裡似乎也失去了準確的刻度。
艾莉森首先走向中央平台。那枚淚滴狀的冰寂晶石自動飄起,落入她的掌心。一股精純而溫和的寒意瞬間順著手臂蔓延至全身,不僅沒有不適,反而讓她近乎枯竭的力量源泉發出了歡欣的震顫。她甚至能感覺到,體內那些因對抗汙穢反衝而留下的、細微的精神創傷,正在被這股力量輕柔地撫平、修複。
她沒有猶豫,當即盤膝坐下,將晶石貼在額前,全心沉入冥想。冰藍色的光暈自晶石和她體內同時散發出來,交織流轉,讓她整個人看起來如同冰雕玉琢的神像,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平穩、深厚。
盧卡斯則拿起了那對護腕。入手微沉,觸感冰涼,但並非刺骨的寒冷,而是一種沉靜厚重的感覺。當他將護腕扣在手腕上時,奇妙的共鳴發生了。護腕上的古老紋路驟然亮起土黃色的微光,與他體內流淌的地火之力相互呼應。他感到一股堅實的力量從護腕中湧出,並非直接增強他的肌肉力量,而是仿佛給他的力量覆蓋上了一層無形的、堅韌無比的“殼”,使得他每一次發力都能更加凝聚、更不易被外力撼動。他試著揮動了一下拳頭,帶起的風聲更加沉渾,動作間少了幾分之前的狂野,多了幾分難以動搖的穩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