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家裡到學校也沒多遠。
後世有一句話,叫錢多事少離家近。張誠覺得自己眼下的生活就很符合這個標準,來到大秦以後,自己在生活上的要求少了很多,雖然也經曆了社會動蕩,但是自己內心是放鬆的,好像也沒啥野心。雖然很多穿越者都喜歡爭霸天下,但是自己卻很清楚自己並不是什麼政治天才,根本不是那種能夠犧牲身邊人以爭奪天下的狠辣性格。自己隻想做一個安樂公。
雖然身邊現在有了扶蘇蒙恬這樣從前想都想不到的大佬,也曾經親眼見到蕭何韓信這樣的漢初名人,甚至對漢初的很多事都隱隱約約有印象,但是想到漢初的那些糟心事兒,自己還是覺得不適合任何朝堂的事務,經營好張村,在實驗室裡做點新東西出來,就很快樂。
但是怎麼就變成了可以放眼天下,甚至像趙杏兒這樣,都可以插手天下的人了呢?
趙杏兒,以前是多麼清爽的一個小姑娘啊,有一根棒棒糖都要跟阿母一起分享的一個小姑娘,怎麼就開始研究掌握天下財經命脈這種大事兒了呢?
也許是人的地位變了,眼界就不同了?
兩人在村裡的柏油路上慢慢的走著,都沒吱聲。好半天,趙杏兒才開口:“郎君是怨我不該出頭嗎?”
“不是,商行的很多事一直都是你在做,你比我熟悉的多,本來就是你的事情。”
“那是怨我太過急躁了?”
“天下從戰亂到戰爭停止,百廢待興,很多事都需要去做起來,早一點準備這些也沒有什麼不對。”
“那是為什麼不快呢?”
“我隻是不知道,生活為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張誠卻改變了路徑,沒有往學校去,而是走向村外的田野。
“這兒是咱們家的田地。”趙杏兒看著眼前的麥田。早先這裡是種粟米的,前幾年張村引種了麥子,還是張誠家裡最早種了麥田,麥子磨成粉、除去麩皮,確實更美味一些,張村很多人家裡也改種了麥子。發酵以後蒸餅,或者和麵煮成湯餅,確實好吃,張村人的口味已經變化了很多。
“我小時候家裡人口少,母親耕作不易,我就盼著自己能長大,分擔一點母親的勞碌,靠著先父留下的這一頃半田地,我們母子也能過上小康的生活,要是娶個漂亮的婆娘,這就是很美好的一生……”張誠坐在田埂上,岔開雙腿。張誠穿的是學校的校服,雙腿岔開,倒不會像荊軻一樣,看到飛鳥。
趙杏兒也坐在張誠身邊。
“我從來也沒有多大誌向,雖然有了幾宗生意,不過是讓身邊的人過得更好一點,大家都吃飽,遠離刀兵饑荒和酷吏催逼。沒想到後來這些生意越做越大。到了現在,我都不知道咱家的生意到底有多大。”
趙杏兒要給張誠彙報一下家裡財產情況,張誠擺了擺手。
“不是這些,就隻是覺得,家裡有存糧,生活富足,兒女繞膝,這日子就很美好,卻不想現在已經大到了我陌生的地步。現在有太多人圍著我們,無數人在這些事業上生活……那麼多人我甚至都不認識。”
趙杏兒聽著張誠的話,漸漸覺得這些話中有一股蒼涼悲傷的味道,這是隻有伴侶才能體會到的情緒。
“張村上下,現在有差不多二十萬人。工坊、礦山、還有農莊……長城外的農場還有差不多一萬人,全天下商隊,誠記加上許記,也有兩萬多人……”趙杏兒苦澀的說。
“是啊!怎麼就變成了這麼多人都和我們有關係了呢?”張誠抓起身旁的土塊,用手指碾碎,細細的塵土從指尖滑落。
“彆的不說,商行這兩萬人,也都拖家帶口,隻有生意好了大家才能過上好日子……”趙杏兒喃喃的說。
“你怕不是還要說,商行能帶動一個地方的繁榮,商行所到地方會快速富足吧?”張誠嘴角露出一絲嘲諷的笑。
“本來就如此,誠記商行以工為核心,製造器具、滿足城鎮所需……”
“道理都是這樣的道理……可是,慢慢的我們就變成了為商行打工的人……”
“您是商行的東家呢……”
“為商行奔忙嗎?”張誠向後靠去,躺在乾爽的田埂上,看著天上白雲飄過。口中低吟著:“既自以心為形役,闔惆悵而獨悲?”
趙杏兒也仰身向後,靠在張誠身邊:“這是什麼歌?這麼悲傷?”
“其實戰爭雖然結束,但是世界並不會變得安全,商隊這個時候肆意擴張,最後福禍難料。”張誠沒有回趙杏兒的問話,說出自己的擔憂。
“怎麼會呢?”
“天下就要有新的皇帝了,天下混亂的時候,商人還可以在諸侯的夾縫裡生存,天下隻有一個皇帝的時候,一切都是皇帝驅策之下,如果商人不懂得收斂,就是取死之道啊!”
“我們隻是幫助天下人過好日子啊?”趙杏兒不解。
“但是皇帝不會這麼想。商人做到呂不韋的份兒上,算是最頂級了,結果呢,不也是身死族滅?商人糾結了太多的利益,在地方上,這些利益和當地豪強會有衝突,在朝廷上,這些利益會和皇帝有衝突,皇帝缺錢的時候,最簡單的就是掠奪商人現成的財貨,就好像過年殺豬羊一樣,最肥的那個先被殺掉。我擔心,張村已經快要成了天下最肥的那個……”
“也不一樣吧,種豬和母豬就不會被殺掉。”趙杏兒兀自在辯駁。
“你郎君我是種豬嗎?”
“我也不是母豬啊!”
“母豬要有你這樣漂亮,我寧可做一隻種豬……”
“郎君在說下流話啊!”
“嗯,這樣的田埂上,四下無人,幕天席地,正適合做下流事啊!”張誠幽幽的說。
“哈~”趙杏兒驚惶跳起,張誠伸手卻抓了一個空。
“下午上課時間到了,要回去上課了!”趙杏兒笑著逃跑。
張誠心中的糾結,這會兒消散了一點點,很多情緒糾結在自己心中,無人傾訴,躺在這裡跟趙杏兒說了幾句,多少消散了一些。但是自己到底要怎麼樣,卻是沒有結論。
趙杏兒蹦蹦跳跳著在田埂間,一邊嬉笑著,一邊也多多少少了解到張誠內心的憂慮。心中隻是想著,“皇帝嗎?要奪走我家的財貨嗎?那我可得想辦法保護住這些,保護住郎君的心血!”
是的,兩人在田埂邊上蹦蹦跳跳,最終還是往學校方向一起走去,並沒有如張誠設想的那樣,做什麼下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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