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冶子淵引著張誠離開這座深藏於地下的秘密大廳,從木柱中的門出來,隨手拉了木柱旁的一個繩子,一陣鐘聲在大殿中響起,腳步雜遝,大殿裡紛紛攘攘。
歐冶子淵卻不理會,牽著張誠來到大殿中的一間禮堂。張誠不知道這座建築中居然還有這麼一個禮堂。歐冶子淵卻並不多言,隻帶著張誠在禮堂前麵的講台上站好。
片刻功夫,這個禮堂裡已經站滿了人。
歐冶子淵掃視了一下禮堂,禮堂立時安靜,落針可聞。
“經墨家钜子歐冶子淵舉薦、長老會審核通過,現在宣布,墨家第二十代钜子張誠接任钜子之位,即日起,歐冶钜子將作為墨家太上钜子。協助張钜子進行過渡。現在,請歐冶钜子移交墨家信物……”
一位聲音雄渾的長老宣布了钜子接任的消息。歐冶子淵將手中經常持握的那柄青銅曲尺,和腰間懸掛的一隻青銅墨鬥雙手捧上,交給張誠。
好重。這就是權力的分量嗎?這是青銅的分量啊。張誠捧著這兩樣東西有點不知所措。
“都是子墨子曾經用過的器物。作為墨家傳承的證物,也可以號令天下墨者。”歐冶子淵輕聲說。
“需要隨身帶著嗎?”歐冶子淵腰帶上掛著這個墨鬥從不離身。張誠有此一問。
“用的時候出示就可以,彆弄丟了就行。”歐冶子淵笑道。“老夫是個木匠,所以這些東西是每天都帶在身上的。你可以不用。”
還怪靈活的。
八位長老依次走過張誠和歐冶子淵,向兩人行禮。張誠欲還禮,卻被歐冶子淵把住手臂:“現在開始,你要習慣受禮。”
長老們已經脫掉兜帽,現在能看清他們的麵貌。說是長老,但是年紀都算不上多老,很多隻是中年,個彆有頭發花白,但是看麵容,真的很難猜測這白發是因為年齡還是因為操勞所致。
“在入門儀式上,帶兜帽是為了安全。這裡已經全是墨家子弟了,就沒有掩藏的必要了。”歐冶子淵輕聲解釋。張誠點點頭表示了解。
“我大概還需要向您學習很多吧?”張誠一邊注視著陸續走過自己麵前行禮的弟子們,一邊輕聲對歐冶子淵說。
“製度、規章之類,會有專門的傳法長老隨後給你講。儀軌會有專門的傳禮長老教授。我回頭會把墨家的組織和產業一一移交給你。”
“產業?”張誠意外的聽到這樣一個詞。
“當然,墨家工匠起家,經曆世間工程無數,你不會以為墨家連點家底兒都沒有吧?”歐冶子淵輕笑。一麵麵色鎮定的對著走過的墨者行注視禮。
張誠低下頭,看著身上穿的粗麻布衣服和草鞋。
原來簡樸、苦行都隻是表象嗎?
準宗教的組織、號令天下匠人的能力、壟斷了天下大型工程建設、遍布天下的弟子……墨家比自己最初以為的,要龐大的多。
韓非說:儒墨顯學也!
儒家和墨家是世間最龐大的學術組織……絕非後世以為的那樣,一群摩頂放踵以利天下苦哈哈的窮工匠。
能壟斷大秦軍工的組織,怎麼可能窮?
擁有自己秘密私人武裝、可以為钜子效死的這樣一個組織,怎麼可能是窮的?
“你們……比我富有吧?”張誠苦笑。
“如果再給你二十年時間,我們就不敢說這個了。看起來你在石油、車輛、電力和電燈方麵的前途更大一些。”歐冶子淵輕聲說。
果然是高人,能敏銳判斷出張誠財產中真正有價值的那些部分,並且預計到這些領域的規模。
當初勸說歐冶子淵來張村的時候,張誠隻是抱著拉到一批工匠,提高張村技術實力的想法,現在想來,當初自己的表演還是太幼稚了。
人家這麼大的身家主動跳到張村,才不是為了避免接下來的天下戰亂。墨家掌握了製造之術,戰爭來臨的時候墨家過得都好著嘞。
他們看上的是張誠所帶來的未來趨勢。
自己小瞧了古人啊。
儀式不複雜,時間也不長。這個時代還沒有真正的宗教,秦地的禮儀一向以簡樸著稱,墨家也不是喜歡繁文縟節的學派,就這樣當眾宣布了新钜子誕生,在張村的墨者齊聚,見過新任的钜子,這場活動也就收尾。
張誠和歐冶子淵來到了歐冶子淵在研究院的一間房間。不是作為研究院院長的辦公室,而是另外一處沒有名牌的、單獨的房間。張誠現在猜到,這大概是墨家钜子的辦公室。歐冶子淵會在這裡處理墨家的事務。
“墨家沒有那麼複雜。它的運轉像是一個工廠、也像是一個商行。我們參與一切、管理一切,但是並不會彰顯我們的聲望。”歐冶子淵去房間側麵的一個小屋子裡更換了日常的衣服,走出來對張誠說,把一個草籃遞給張誠,裡麵是張誠的衣服,擺了擺手,示意張誠去更衣。
更換了自己衣服的張誠,覺得呼吸都通暢了許多。這套麻衣實在說不上舒服。
“穿麻衣草鞋,也不是矯飾,而是要墨者不忘摩頂放踵以利天下的誓言。”歐冶子淵說。
“所以我才會誤以為墨家很窮,以為入墨家要捐出財產……”張誠嘟囔著。
“世人對我們有誤解,很正常。墨家從不會剝奪人的財產,我們鼓勵門人拿出一點點財產放到墨家來互濟救急,但是要捐出所有財產來,那就是和天下為敵了,墨家發展不起來!”歐冶子淵笑道。
“那我們一天天穿成這樣,墨子見君王也穿成這樣?”
“這個有個道理……滿天下的百家之士都衣冠華美,我們墨家布衣草鞋去見君王,就會特彆突出,而且會讓人感覺到我們腳踏實地、不務虛華……”歐冶子淵笑著說。
明白了,差異化。
跟後世的程序員穿格子衫牛仔褲一樣,跟it大佬穿黑色t恤衫一樣。反向包裝!
這些個小心機啊!
張誠無奈的笑笑,都是套路啊!無論古今。
“現在我們是自己人了,作為前代钜子,我對你有一個希望……”歐冶子淵嚴肅的說。
這屬於圖窮匕見了吧?這一幕我見過,七歲的時候在秦始皇的朝廷上見過。你把墨家钜子的信物裝在盒子裡給我看,趁我專心看得到什麼好處的時候,你就把刀子拔出來了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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