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良抬眼皮看了看周昌。
周昌這個人,以直性子著稱,對劉邦也經常頂嘴。
周昌是群臣中著名的正人。
張良喝了口湯,把嘴裡的乾餅子順了下去。
“你覺得戰報有哪裡不對?韓信征調100條船有難度嗎?”
淮泗一帶,河道縱橫。船和馬一樣常見。周昌自己就做過泗水卒史,對這一帶的船隻數量和造船技術了解很多。
“這個船,倒是常見,多了不說,百艘船,隨便什麼人也能月餘湊齊。隻是這浮橋,不曾聽聞……”
“浮橋早就有了。不過黃河上多一些。淮泗江漢一帶,船隻多,大家習慣操舟,反倒很少用浮橋。浮橋技術也不難,把船靠在一起,搭上木板就是橋了。”張良用兩個碗靠近,把手中筷子擔在碗沿上。
“這個道理我知道,但是韓信在這麵做浮橋,英布就沒發現?”
“你知道韓信用兵和你們最大的區彆是什麼?”
“什麼?”
“韓信對戰場地圖的掌握,無人可及。”
“地圖?”周昌問。雖然周昌在劉邦朝做到過禦史大夫,但也是曾經領兵作戰的大將,楚漢兩個陣營,大多數人其實都是刀槍裡搏出來的功名。誰沒用過地圖!韓信能神奇到哪兒去。
“汾陰侯,留侯他說的對,淮陰侯使用地圖,遠勝同儕。”一直在隔壁桌的陳賀轉過身來。陳賀封費侯,曾經是韓信的部下。
周昌和張良都擺擺手,表示現在比階下囚也沒好多少,侯不侯的就不要再提了。
越來越多的人聚到這個小桌前,開始研究戰例,張良苦笑。
“淮陰侯他指揮作戰的時候,方圓一百裡的地圖,每一條小路每一條小河都標的清清楚楚,甚至恨不得連一棵樹都不漏下。”陳賀解釋。“大家常說戰場情況瞬息萬變,淮陰侯指揮作戰,戰場就沒有出現過什麼瞬息萬變的情況,因為所有變化淮陰侯都已經提前想到了……”
所有人都不信的感覺。
陳賀扯過那張戰報,開始解釋那張地圖。上麵的數字其實相當豐富,浮橋兩端的距離精確到了尺,寬度更是精確到了寸。
“淮陰侯會計算這條路的寬度,五千人一萬人通過所需的時間會精確到分鐘——淮陰侯的軍帳永遠有一個座鐘,雖然不一定和張村標準時校準,但是計時還是很準確的。所以淮陰侯的部隊到達戰場的速度永遠比彆人快。各項準備永遠都能按照計劃展開。”
“這裡我想,第一批五千人就一刻鐘到達對岸,這個時間下遊敵軍即便發現浮橋搭建,立刻出發,最多也隻能前行1裡,還不到交戰距離。而淮陰侯的先頭部隊已經開始布設拒馬、布設好防禦方陣。等守軍到達交戰距離的時候,淮陰侯已經有最少兩萬人就位了。五千對兩萬,誰還能打過淮陰侯?”
這話,也不用陳賀細說,在場的都是宿將。誰還看不出來?
這樣的兵力對比,個人勇武都是沒有用處的,訓練更好、人數更多的一方碾壓,甚至可能防禦的一方都沒有什麼像樣的戰損。
“那麼英布會如何應對呢?”淮陰侯的指揮能力和作戰風格大家都很熟悉,沒有什麼爭議。但是英布這個人比泥鰍都滑溜,英布會怎麼應對韓信的大軍?
雖然結局可能都是一樣,但是大家還是想猜一猜。畢竟,在這個國史館實在沒什麼意思。
“我若是英布,有上中下三策。”張良喝光了碗裡的湯,把剩下的半塊餅子塞到懷裡,說。
“子房先生說說這三策?”
“當初漢皇被殺的時候,英布以大義為名,向東奪取吳國,向西奪取楚國,吞並齊國,占領魯國,傳一紙檄文,叫燕國、趙國固守他的本土,山東地區就不再歸秦皇所有了。”
眾人點點頭,其實扶蘇入長安的時刻,是諸侯起事擴張的最好時機。但是事出突然,扶蘇又通過電報網絡迅速控製了中原,韓信空降收複了齊楚。諸侯們錯失了最後的機會。
有人問:“什麼是中策?”
“韓信駐兵陳縣的時候,英布不要據守淮南,而是向東攻占吳國,向西攻占楚國,北上吞並韓國占領魏國,占有敖庾的糧食,封鎖成皋的要道,誰勝誰敗就很難預料了。”
韓信除掌兵權,控製中原的能力還弱。張誠正在南下移民,扶蘇忙於治理關中,這個時候如果英布發難,控製長江以南的吳楚,勢力大增。沿江布防,就有可能形成南北朝。
但是顯然,英布並沒有這樣的戰略眼光。
有人又問:“那什麼是下策?”
張良:“向東奪取吳國,向西奪取下蔡,把輜重財寶遷到越國,自身跑到長沙……”
“為什麼英布會這麼做呢?”
“英布本是原先驪山的刑徒,自己奮力做到了萬乘之主,這都是為了自身的富貴,而不顧及當今百姓,不為子孫後代考慮,所以說他選用下策。”
眾人默然。
“散了吧!”張良站起身來。“一個流寇,我們替他操心乾嘛?”
眾人悻悻散去。張良卻看到餐廳角落裡,有幾名作為“秘書”的國史館工作人員正在用筆進行記錄。
是要記錄這些人的話嗎?
張良嗤笑一聲。就知道皇帝對這些人還是不放心,一言一行都會被記錄下來,難道以後會作為什麼發難的證據嗎?
“想多了!”張良歎息。眼前這些人,其實就隻是為了活命,已經失去了過去十年的血腥和勇武,現在不過是扶蘇養在欄中的一群羊,任人宰割罷了!
但凡有勇氣的,不肯屈服的,還都關在功夫林戰犯所,正在接受改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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