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傑的聲音極低,就連在他身邊的向奎都沒有聽到,隻看到他的嘴唇蠕動。
“傑兒,你一定要撐住,”向奎想要握住兒子的手,卻張著手指無從下手,他隻能輕撫他的身軀,“爹這就帶你去京都,找名醫。”
淩三在外麵聽著向奎的怒吼,心中感慨。
也許,向奎不是一個好人。
但對向傑來說,向奎當真是一個好父親。
但也正是他這個好父親無底線地放縱,讓向傑年紀輕輕就踏上了不歸路。
“爹,”這會兒功夫,向傑眼神有了些許清明,“來不及了,爹和娘都,不要難過,兒子……”
也許,這一刻,向傑是後悔的。
話未說完,一滴清淚順著眼角滑落,向傑的眼睛緩緩閉上了。
“傑兒,傑兒!”
向奎顧不得其他,瘋狂地搖晃著兒子木乃伊般的身軀,悲痛欲絕的哭聲在醫館內回蕩著。
聽者傷心,聞者落淚。
醫館外,北風呼呼,天色愈發暗沉。
恰在此時,一道閃電劃過天際,緊接著,就是一道轟隆隆的雷聲。
已經睡著的紫寶兒猛然睜開雙眼,大大的眼睛看著黑漆漆的窗外,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弧度。
向奎抱著向傑漸漸冰冷的身體,傷心欲絕,整個人頹廢不堪,仿佛刹那之間蒼老了十歲不止。
他雙眼赤紅,仰頭大吼:“啊啊啊……”
他的兒啊!
有仇報不得,難道還要讓他與雷爭高下嗎?
不,那幫人,他一個都不會放過!
淩三一直盯著向奎,自然沒有忽略他眼底的陰狠。
淩三不屑地冷笑,蠢貨!
……
天還沒亮,紫家便已經亮起了火燭。
楊盼盼麻利地套上棉衣,雖然她的動作很輕,但還是驚醒了紫大郎。
“什麼時辰了?”紫大郎沙啞著嗓音問道。
“估計快寅時末了吧,”楊盼盼輕聲說道,“時間還早,你再睡會兒。”
紫大郎也起身,窸窸窣窣地穿衣裳:“不睡了,我跟你一起。”
夫妻倆趿拉著鞋子,縮著脖子,一前一後順著廊簷來到廚房。
廚房不小,收拾得乾乾淨淨,灶台上,一隻黑漆漆的大鐵鍋穩穩地架在那裡,旁邊碼放著幾捆柴火。
紫大郎搓了搓手,蹲下身子,從柴火堆裡抽出一把引火的乾草,塞進灶膛,點燃火柴,“噗”地一聲,火苗就竄了起來。
還是妹妹的火柴好啊,比那些個打火石好用多了。
楊盼盼給鍋裡添上大半鍋水,隨著灶膛裡的火勢越來越旺,鍋裡的水也很快上下翻滾起來。
她往鍋裡倒了幾大碗精米,邊倒邊用長柄木勺輕輕攪拌著。
不一會兒,廚房裡就彌漫起米粥特有的清香。
間隙,楊盼盼又來到案板前,昨天活好的麵已經發了,滿滿當當的三大盆,像蓬鬆的棉花溢出盆沿。
她揪下一個個麵團兒,按壓,擀麵皮,包包子,不多會兒,蓋簾上就擺滿了大肉包子。
紫大郎邊燒火,邊和楊盼盼聊天。
“今天放榜,估計咱們明天就能回家了。”
“嗯。”楊盼盼輕輕嗯了一聲。
離開家這多天,她也想家,想兒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