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怎麼能不讓她感動。
這一刻,薑明月決定把曾老師他們暫時遺忘,單方麵宣布,王影鬆老師是全世界最好的老師。
鏡頭拉近,薑明月的瞳孔倏然收縮——她忽而將臉埋進掌心,肩膀顫動如風中葦草。眼淚不是刻意擠出的,而是從睫毛根部沁出,一滴一滴濡濕沙發上的絨絮。
張泰怔住,手掌懸在半空,眼底閃過商場梟雄少見的慌亂:“怎麼了?是蛋糕不夠漂亮?”
“卡!”
導演的喊聲未落,薑明月已從情緒中抽離。
“龍導,王老師,這裡的情感轉折……我總覺得不夠‘藏’,眼淚出來得太快了。”
王影鬆推了推眼鏡,目光掠過她泛紅的眼眶,鏡片後的瞳孔如深潭映月。
“稍等。”
他並未回答,而是轉身走向龍汝言和他商量:
“導,我覺得蛋糕上的草莓可以換小一號,父親切蛋糕時,讓張萌萌的指尖無意識地去碰他手腕——商場人的手腕有常年戴表的壓痕,這個細節能暗示他的身份。”
龍汝言示意道具組按王影鬆說的去準備。
“有你在,我省心,小薑是你的學生,有你這個老師在,我今天能偷懶咯。”
說完,便不再言語,很放心的讓王影鬆幫他指出演員的問題。
認識多年,合作多次,質疑誰,他都不會質疑王影鬆的業務能力。
事情有個輕重緩急,道具組這邊需要時間準備,自然是先把這邊安排好。
再到薑明月這邊,王影鬆沉默的指點如暗流湧動。
薑明月抿唇望向監視器回放——自己剛才的眼淚確實太洶湧,像是刻意而為的悲傷。被父親寵愛是什麼感覺,對父親極致的依賴是什麼感覺,薑明月從沒體會過。
因此在接下張萌萌這個角色,隻要牽扯到父女相處的戲份,對薑明月來說都是難點。她上輩子也從未演過張萌萌這樣的角色,哪怕是類似的角色都沒有。
第一次嘗試,不擅長的領域,處理不好,薑明月早有預料,外麵千金難求的一對一指點的大師課,當然要拿出百分百的專注力認真聽講。
王影鬆忽然開口,聲音如沉鐘輕鳴。
“記住,小女兒的嬌態是‘藤’,對父親的依戀是‘根’。藤可以肆意纏繞,但根要埋在看不見的土裡。
她知道父親永遠不會拒絕她。
下次拽衣角的時候,可以加重一點力道,不是怯生生的拉扯,而是帶著一種,我知道你會縱容我的自信。”
薑明月的瞳孔驟然亮起,仿佛被這句話鑿開了一扇窗。
第二次拍攝。
她重新蜷回沙發,這次揪王影鬆衣擺的力道更輕,像怕扯痛了他似的。撒嬌的尾音裡摻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怯:
“爸爸~這次是真的最後一次啦!再忙也要陪我吹蠟燭哦……”
張泰的笑意裡染上苦澀,切蛋糕的手微微發抖——那是梟雄在女兒麵前卸下盔甲的顫栗。
鏡頭特寫轉向她的側臉,睫毛翕動間,她忽然想起王影鬆說的“藏”。
眼淚不再洶湧,而是凝在眼角,像一顆將墜未墜的露珠。
她偷覷王影鬆手腕上的表痕,舌尖抵住腮幫——這是小女兒憋住情緒的小動作。
張泰將蛋糕遞過來時,張萌萌猛地撲進他懷裡,嗚咽聲悶在胸膛裡:
“爸爸不要變成工作機器……萌萌會害怕的……”
場邊傳來導演的驚歎:“好!這層轉折太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