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印順?!”老知客僧如遭雷擊,渾濁的雙眼驟然瞪大,死死盯著僧人那飽經風霜卻依稀可辨昔日輪廓的臉龐,聲音顫抖得不成樣子:“你…你是印順師叔祖?那個…那個百年前因…因理念不合,負氣離寺苦修的印順師叔祖?!”
“理念之辯,已隨苦行塵埃落定。貧僧印順,今日歸來。”灰袍僧人,應該說印順和尚,神色平靜無波,仿佛在陳述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隨著他話音落下,手中的九環錫杖仿佛被喚醒,九枚銅環無風自動,發出清越無比、直透雲霄的嗡鳴!嗡——!
這聲波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瞬間激蕩起千層漣漪!
寺內各處沉寂已久的古鐘,仿佛被無形之手撞擊,齊齊發出低沉而洪亮的共鳴!
藏經閣內塵封的經卷無風自動,隱隱有梵文金光流轉!
最令人震撼的是,那供奉在舍利塔深處、維係著普能大師最後生機的佛骨舍利,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璀璨金光,光柱直衝殿頂,精純浩瀚的佛力如同溫暖的潮汐,瞬間席卷了整個弘法寺!
這浩蕩的佛力波動,不僅滌蕩了寺院的頹敗之氣,更如同一聲宣告的驚雷,瞬間衝出了弘法寺的山門。
遠方,人們清晰可見,弘法寺上空,一尊莊嚴恢弘的金佛虛影,於佛光梵唱中緩緩凝聚,寶相莊嚴,俯瞰眾生。那磅礴的佛威,令天地為之肅穆。
“阿彌陀佛……”
寺內所有僧人,目睹此情此景,無不心潮澎湃,熱淚盈眶,情不自禁地齊聲低誦佛號,聲浪彙聚,與那金佛虛影交相輝映。
禪房內,形容枯槁、氣息奄奄的普能大師,緊閉數十年的眼皮劇烈地顫動起來。
在那熟悉又陌生的浩大佛力衝刷下,他體內沉寂如死水的微弱佛元,竟如久旱逢甘霖般,生出了一絲前所未有的、微弱的活性。一滴渾濁的淚水,緩緩從他深陷的眼角滑落。
庭院中,法明感受著舍利共鳴的佛力,眼中悲憫與決然交織。
他目光如炬,仿佛穿透了寺廟牆壁,看到了郡內那些因他歸來而驚疑不定的紫府身影,也看到了寺內弟子們由麻木轉為震驚、繼而燃起狂喜與希望的眼神。
“阿彌陀佛。”法明再次低誦佛號,錫杖頓地,聲震四野,“塵緣未儘,因果未了。貧僧法明,今日歸位。諸般魔障,當以金剛怒目破之;萬千因果,當以菩提慈悲渡之。弘法寺,當重光!”
印順羅漢歸位後,弘法寺迅速向四方勢力廣發請柬,宣告即將舉行盛大的主持交接法會。
原本分裂出去的“能宏寺”,在絕對的金丹威壓麵前,連一絲反抗的念頭都未能興起,便在短短數日內土崩瓦解,徹底回歸弘法寺懷抱,從此成為曆史塵埃。
麵對一位怒火中燒的金丹羅漢,任何抵抗都是徒勞。
唯有當年主導分裂的印能大師,選擇了再次遠走他鄉,並未回歸。其間的恩怨情仇,已成不足為外人道的秘辛。
在這次的風波中,那些曾對古刹保持基本善意或有限支持的勢力,如風波門、蘇家等,得以全身而退,甚至還獲得了些許象征性的安撫,確保了自身的安全無虞。
至於柳家與元家,雖一度置身事外保持中立,卻也趁弘法寺勢微之際,蠶食了不少本屬佛寺的利益。麵對印順羅漢無聲卻如山嶽般的威壓,兩家縱然心有不甘,也隻能將這些年巧取豪奪的地盤,連本帶利,悉數奉還。
幸而印順羅漢心懷慈悲,見其歸還及時,未再深究其過。
而洪家,作為昔日跳得最高、侵奪最狠、氣焰最為囂張的家族,在驚聞印順羅漢踏著佛光歸來的那一刻,舉族上下便陷入了無邊的恐慌。
翌日,洪家族長和幾名紫府上人便攜帶厚禮,戰戰兢兢地跪倒在弘法寺山門外,聲淚俱下地獻上這些年掠奪的所有勢力範圍,隻求能獲得寬恕,保全家族一線生機。
然而,這一次,弘法寺的大門並未為他們敞開。
寺內一片沉寂,對洪家的獻禮置若罔聞。更令人心驚的是,連飛羽門隨後傳達的、意圖“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調解信息,
弘法寺也毫無回應,視若無物。這份沉默,比任何怒吼都更令人窒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