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又是一個寒冬，衛嬿婉站在廊下抬頭望著這雪景，瀾翠從屋裡出來給她換了一個手爐：“主兒出來賞雪時間長了，給您換個手爐。”
瀾翠在宮中這一待就是近四個月，眼瞧著都快進十二月了，期間除了回去兩次就一直在永壽宮陪著衛嬿婉。
如今都下雪了，也不知道前線到底是什麼樣子。
一日接一日，瀾翠每天都忍不住胡思亂想，但是總覺得趙九霄不會就這樣離開。
衛嬿婉轉頭看著她道：“再過不久就是年節了，到時候本宮放你出宮。”
“是，臣婦能進宮陪伴您這麼久已是榮幸。府中到底還有人，也是需要回去打點一下，再者也是年節了，趙九霄的親朋好友也得好好打點。”衛嬿婉一動瀾翠就上前扶著她，輕聲說著這些打算。
看她日子過得明白衛嬿婉也放心下來，不過也是憐惜她，便寬慰道：“如今外頭已經有了消息，趙九霄好歹是有品級的武將，不會出大事的。”
說到趙九霄，瀾翠愁上眉頭：“自我嫁給他就知道，這樣的日子不會是少數。可等人真的離開了身邊，心裡難免記掛得緊。”
步入仕途，哪個不是戰戰兢兢，更遑論是武將，出入疆場更是家常便飯。瀾翠明白歸明白，可每到此時卻一刻放心不下的。
衛嬿婉淡淡看著雪色，等翻了年想必很快就有消息傳來了。
然而很快前線的消息就傳到了京城，兆惠將軍被圍黑水營，清兵可謂彈儘糧絕損失慘重。
自此一個月內，弘曆一直窩在養心殿看戰報理軍機見大臣。
傅恒也常駐軍機處，誰都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果。
後宮裡麵也隱隱有消息傳來，在永壽宮的瀾翠更是憂心忡忡。聽聞黑水營中僅兩千餘人，更是在那樣艱難的日子裡過了這麼久，也不知趙九霄有沒有事。
她整日心不在焉，衛嬿婉這個時候也不敢放她出去，隻叫人在永壽宮好生待著，時時寬慰。
這個時候瀾翠不求什麼了，隻願趙九霄能平安歸來，升不升官的都不重要。
再怎麼著急日子也就這麼過著，臘月底眼瞧著沒幾日便是除夕，衛嬿婉不得不放瀾翠出宮，離開之前給她備了不少賞賜，瀾翠推脫不過隻能收了。
更是紅著眼笑說：“原也什麼都沒帶來給娘娘，臨走了卻從娘娘這兒帶走了不少東西，卻是奴婢賺了。”
一激動，瀾翠又冒出奴婢的自稱，衛嬿婉伸手把她扶起來：“如今你一人操持府裡，有什麼困難儘管跟本宮開口，你是永壽宮出去的，斷然沒有伺候了本宮這麼多年還出去受苦的。日子好好過，書坊你也知道位置，再晚些宮門可就要關了。”
衛嬿婉拍了拍她的手，轉頭吩咐：“王蟾，你著人送瀾翠出去。”
“嗻，奴才這就去辦。”瀾翠依依不舍離開，衛嬿婉站在門口默默望了許久。
春嬋扶著她輕聲道：“主兒舍不得瀾翠，日後得了空再召進宮便是了，莫要傷懷。”
“從前隻看二人兩情相悅，本宮如今看著趙九霄的家中實在是人丁單薄，如今這偌大的府裡隻剩一個瀾翠，都沒個人陪著說說話。”衛嬿婉握著春嬋的手，輕聲道來。
春嬋點頭：“也是，不過奴婢瞧著瀾翠過得挺好，這次趙九霄若立功歸來，往後的日子也不會難過，說不定還能往上走走。這二人情投意合，待子女多了，也就熱鬨起來了。”
衛嬿婉聞言笑著看她，打趣說：“瞧你說得頭頭是道，怎麼不見你有個如意郎君？”
見她有了笑臉，春嬋逗她故意佯裝生氣：“好哇，主兒原來是想著把奴婢趕出永壽宮呢？奴婢可不依，必得一輩子賴著主兒才好。”
二人笑過之後轉身，回永壽宮中了。
弘曆今日過來沒見到眼熟的身影，笑著對衛嬿婉道：“你身邊的瀾翠送出宮了？”
衛嬿婉給弘曆遞了一杯熱茶：“是啊，到年底了，也該放人出宮了。瀾翠到底要操持府裡，到了這個時候越發不得閒。臣妾雖不舍，卻又不能把人扣在宮中不讓走。”
弘曆哈哈笑了兩聲，接過茶潤潤嗓子：“是啊，到了年底朕的愛妃也忙得不行，朕問起時，十有五次都在議事，倒是比朕還忙些。”
“皇上這是嫌臣妾笨了？”衛嬿婉微微睜大眼睛瞪著他。
弘曆立時大驚，更是深感冤枉：“何出此言啊？”
衛嬿婉勾唇側身假裝委屈說道：“皇上朝政繁忙卻比臣妾清閒，可見處事迅疾，朝政再棘手在皇上手中都不值一提。唉，臣妾不過是管著宮務，又有純貴妃從旁操勞，卻不想還如此繁忙，可見臣妾愚笨。”
“哈哈哈。”弘曆好笑地握住她的手：“你啊，這是故意打趣朕呢，朕的愛妃心思細膩，自然處處用心。”
他一招手，衛嬿婉宛然一笑，起身到他身側，才坐下便被人攬入懷中。
弘曆低頭看著她道：“次次都變著法兒誇朕，就會討朕歡心。”
衛嬿婉笑了笑，不好意思似的低頭：“臣妾說的都是實話，何來哄皇上呢？不過如今眼瞧著到年下了，臣妾確實少見了皇上許多，皇上久不見臣妾，心中可有想念？”
她問。
弘曆自然是時時想念，不過這段日子戰事繁忙，國庫空虛，弘曆處處焦頭爛額。
如今到了除夕，也讓自己鬆快兩日。
“如今你是皇貴妃，朕總想叫你來養心殿伴駕，又不忍你勞累。”弘曆一如既往地握著她的手，手指在她手心輕撚：“從前朕陪著你寫字、作畫，如今朕的皇貴妃已然做得爐火純青。”
兩個人靠著說起從前，不知不覺之間二人已然相伴十餘年，弘曆甚是感慨。
衛嬿婉在弘曆絮絮叨叨的時候眼神看向一旁的進忠，對方也是與從前一樣，當值的時候穩妥站在一邊，安安靜靜垂手恭立，更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時刻謹慎。
她輕笑一聲，又拉著弘曆說了許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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