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風裹著雪粒子,在鬆針林裡打了個旋,把最後一片沒來得及落的楓葉卷進了雪堆。小刺蝟團團縮在樹洞深處,爪子抱著一顆半融化的野山楂,鼻尖凍得通紅——這是他今年冬天找到的最後一顆果子,再找不到食物,他就要像去年的老鬆鼠那樣,在雪地裡睡過去再也醒不來了。
樹洞外的雪越下越大,樹枝被雪壓得“咯吱”響,像誰在窗外輕輕敲門。團團把身子蜷得更緊,尖刺上沾著的乾草簌簌往下掉。忽然,一道微弱的光從樹洞縫隙裡鑽進來,不是雪反射的白光,是暖融融的、像星星一樣的黃亮,還帶著淡淡的鬆針香。
“有人在家嗎?”一個細細的聲音飄進來,像裹了層棉花,“我的郵包被風吹翻啦,能幫我撿一下嗎?”
團團猶豫了一下,把野山楂塞進懷裡,頂著一身尖刺慢慢挪到洞口。雪地裡站著個比他爪子大不了多少的小身影,披著件用蒲公英絨毛縫的小鬥篷,鬥篷上沾著雪,卻沒被凍住——因為鬥篷邊緣綴著幾顆會發光的小珠子,正一圈圈散著暖光。小家夥手裡攥著個歪歪扭扭的紙郵包,郵包上畫著個歪腦袋的月亮,還有一行用鬆脂寫的小字:“致鬆針林最北邊的雪狐狸”。
“你、你是誰呀?”團團的聲音有點發顫,不是凍的,是第一次見到會發光的小家夥,有點緊張。
“我叫點點,是星星郵差!”小家夥把鬥篷往下拉了拉,露出一對圓圓的眼睛,眼睛裡像盛著星星,“我要把這個郵包送給雪狐狸先生,可剛才風太大,郵包掉在雪堆裡,我夠不著……”
團團順著點點指的方向看去,不遠處的雪堆裡果然露出個紙角,被風吹得輕輕晃。他趕緊跑過去,用爪子扒開雪——雪下麵不僅有郵包,還有好幾片乾花瓣、一顆亮晶晶的玻璃球,還有一小袋沒開封的葵花籽。
“這些都是你的嗎?”團團把東西都撿起來,小心地遞過去,生怕尖刺紮到點點。
點點趕緊把東西摟進懷裡,鬥篷上的珠子亮得更明顯了:“都是要送的郵包!乾花瓣是給溪邊迎春花的,玻璃球是給冰麵下的小魚,葵花籽是給樹洞裡的小鬆鼠……雪狐狸先生的郵包最著急,他說收到信就能趕在春天前回家啦。”
團團的肚子“咕嚕”叫了一聲,他趕緊捂住肚子,有點不好意思。點點聽見了,從懷裡掏出顆裹著糖霜的堅果,遞到他麵前:“給你!這是星星郵局的備用糧食,吃了會暖和的。”
堅果上的糖霜沾著點點的體溫,團團咬了一口,甜香瞬間漫滿嘴巴,連凍得發僵的爪子都暖和起來了。他忽然想起奶奶生前說過,鬆針林裡住著星星郵差,專門給森林裡的小動物送信,隻是很少有人見過。原來真的有呀。
“你要去北邊送郵包嗎?”團團問,“北邊的雪更深,還有會卷人的雪渦,我去過一次,差點走不出來。”
點點的肩膀垮了垮,鬥篷上的珠子暗了暗:“我知道……可雪狐狸先生的家人在等他,迎春花也快凍僵了,要是我送不到,他們會難過的。”他說著,眼睛裡的光像要熄滅似的,“我今天已經摔了三次了,鬥篷上的星星珠也掉了兩顆,再走不動,郵包就要被雪埋了。”
團團看著點點懷裡鼓鼓囊囊的郵包,又摸了摸自己懷裡的野山楂——他忽然覺得,那顆山楂好像沒那麼重要了。“我陪你去吧!”他抬起頭,尖刺上沾著的雪粒輕輕抖落,“我熟悉鬆針林的路,還能幫你扒雪,我的刺還能掛郵包呢!”
點點的眼睛一下子亮了,星星珠也跟著閃了閃:“真的嗎?那太好了!我還聽說,刺蝟的刺能幫迷路的小動物指路,因為刺上會沾著陽光的味道。”
團團不好意思地撓了撓爪子,把點點的郵包小心地掛在自己背上的刺上——乾花瓣郵包掛在左邊,玻璃球郵包掛在右邊,葵花籽郵包放在最中間,雪狐狸的郵包被他揣進了懷裡,生怕被雪打濕。點點則坐在他的頭頂,用鬥篷裹住他的耳朵,星星珠的暖光剛好罩住他們倆,像個小小的燈籠。
他們踩著雪出發了,團團的爪子陷在雪裡,每走一步都要使勁拔出來,可他不敢停——點點說,雪狐狸先生的信裡夾著他家人織的圍巾,要是被雪浸濕,圍巾就不暖和了。
走了沒多遠,雪地裡忽然傳來“嗚嗚”的哭聲,像被凍住的小鈴鐺。點點從團團頭頂探出頭,指著前麵的雪叢:“在那裡!好像是小兔子的聲音。”
團團趕緊跑過去,扒開雪叢,果然看見一隻小白兔縮在裡麵,耳朵耷拉著,爪子凍得發紫,懷裡抱著個破了口的胡蘿卜籃子。“我、我的胡蘿卜都掉在雪渦裡了,”小白兔的眼淚凍在睫毛上,“媽媽還等著我回家送胡蘿卜呢,可我找不到路了……”
點點從團團頭頂跳下來,把鬥篷上的一顆星星珠摘下來,遞給小白兔:“這個給你,它能暖手,還能跟著光找路。”他又從懷裡掏出張皺巴巴的紙,用鬆針沾著雪水畫了個箭頭,“順著光走,就能看到一棵歪脖子鬆樹,那是你家的方向,我之前給你媽媽送過信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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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兔接過星星珠,爪子立刻暖和起來,她對著團團和點點鞠了一躬,蹦蹦跳跳地順著光的方向跑了,雪地裡留下一串小小的腳印。團團看著小白兔的背影,忽然覺得,爪子好像沒那麼累了。
“我們星星郵差,不僅要送信,還要幫迷路的小動物呢。”點點重新坐回團團頭頂,聲音軟軟的,“奶奶說,每幫一個小動物,星星珠就會亮一點,等珠子全亮了,春天就來了。”
他們繼續往前走,雪越來越深,風也越來越大,團團的耳朵凍得發麻,可頭頂的星星珠一直暖著他,讓他不敢停下。路過一片結冰的小溪時,點點忽然指著冰麵下麵:“快看!是小魚!”
團團趴在冰麵上,看見幾條小魚凍在冰裡,隻露出小小的尾巴,一動不動。“他們會不會凍壞呀?”團團著急地問。
點點掏出玻璃球郵包,把玻璃球放在冰麵上:“這是給他們的暖冬球,隻要把球放在冰上,冰就會融化一小塊,他們就能呼吸啦。”果然,玻璃球一碰到冰麵,就發出淡淡的藍光,冰麵慢慢融化出一個小洞,小魚們立刻擺動尾巴,從洞裡遊了出來,還對著他們擺了擺尾巴,像是在道謝。
“小魚說,等春天冰化了,他們要給我們送最亮的魚鱗。”點點笑著說,眼睛裡的光比星星珠還亮。
又走了很久,團團的爪子開始發疼,他低頭一看,爪子上磨出了小口子,雪落在上麵,有點疼。點點發現了,趕緊從鬥篷裡掏出片乾花瓣,放在團團的爪子上:“這是迎春花的花瓣,能止血,還能讓爪子不疼。”
花瓣敷在爪子上,果然不疼了,還帶著淡淡的香味。團團咬了咬牙,繼續往前走——他知道,再走一段路,就能到鬆針林的北邊了,雪狐狸先生應該就在那裡等著。
忽然,一陣大風卷過來,團團沒站穩,一下子摔在雪地裡,背上的郵包掉了好幾件。點點趕緊從他頭頂跳下來,去撿郵包,可風太大,把雪狐狸的郵包吹走了,順著風滾向前麵的雪渦——那是個深不見底的雪渦,隻要掉進去,就再也彆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