鬆樹林的冬天總來得很早,第一場雪落下時,小鬆鼠絨絨的尾巴還沒來得及囤夠過冬的堅果。他縮在樹洞裡,看著窗外飄飛的雪花,爪子上還沾著最後一顆鬆果的碎屑——那是他今天在雪地裡扒了三個小時才找到的,現在隻剩下空空的果殼。
絨絨的樹洞很小,鋪著去年秋天收集的乾樹葉,可寒風還是會從樹皮的縫隙裡鑽進來,吹得他耳朵尖發紅。他摸了摸扁扁的肚子,想起媽媽還在的時候,每到冬天,樹洞裡總會堆著滿滿的堅果、漿果和曬乾的蘑菇,媽媽會用鬆針串起漿果乾,掛在洞頂,像一串小小的紅燈籠。可今年春天,媽媽去了很遠的地方,再也沒有回來,隻留下絨絨一個人守著這個樹洞。
“要是能有一塊暖暖的麵包就好了。”絨絨把尾巴裹在身上,小聲嘀咕。他隻在去年秋天見過麵包——那時森林邊緣來了位人類老奶奶,她坐在木屋前的長椅上,給路過的小動物們分麵包。那麵包是金黃色的,帶著黃油的香味,咬一口軟軟的,咽下去的時候,整個肚子都暖暖的。
想著想著,絨絨的眼睛亮了起來。他記得老奶奶的木屋就在鬆樹林東邊,順著小溪走就能找到。雖然雪下得很大,路上可能會遇到風雪,可比起在樹洞裡挨餓受凍,去找麵包好像是更好的選擇。
絨絨把僅有的幾片乾樹葉疊起來,裹在身上當小披風,又找了一片大大的梧桐葉,卷成筒狀當小籃子,深吸一口氣,推開了樹洞的門。
雪已經積了厚厚的一層,沒過了絨絨的小爪子,每走一步都要陷進雪裡,再用力拔出來。風裹著雪粒子,打在他的臉上,像小針紮一樣疼。絨絨把尾巴豎起來,擋住風雪,耳朵緊緊貼在頭上,一步一步朝著東邊走。
走了沒一會兒,絨絨就覺得腿發軟,肚子餓得咕咕叫。他停下來,想在周圍找些鬆果,可積雪把地麵蓋得嚴嚴實實,連一根鬆針都看不見。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忽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不是鬆針的清香,也不是雪的冷冽,而是像去年老奶奶麵包的香味,暖暖的,甜甜的。
絨絨的眼睛一下子亮了,他順著香味的方向跑過去,雪地裡留下一串小小的腳印。跑了大概幾百步,他看到前麵的雪地裡,竟然有一座小小的屋子——不是人類的木屋,而是用棕色的磚塊搭成的,屋頂鋪著一層厚厚的雪,屋門口掛著一個小小的木牌,上麵用鬆針拚著四個字:麵包小屋。
“真的有麵包屋!”絨絨高興得跳起來,積雪從他的尾巴上掉下來,落在地上發出“簌簌”的聲音。他跑到屋門口,猶豫了一下,輕輕敲了敲木門——木門是用曬乾的麥稈壓成的,摸起來軟軟的。
“請進呀。”屋裡傳來一個溫柔的聲音,像一樣軟。
絨絨推開門,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夾雜著濃濃的麵包香。他抬起頭,隻見屋裡的桌子上、架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麵包:有圓圓的全麥麵包,表麵撒著芝麻;有長條形的奶油麵包,上麵擠著淡黃色的奶油;還有小小的草莓麵包,頂部嵌著一顆紅紅的凍乾草莓。屋子中間有一個小小的烤爐,烤爐裡正烤著新的麵包,透過玻璃能看到金黃色的麵包在慢慢膨脹。
而坐在烤爐旁邊的,是一隻穿著圍裙的小兔子,她的耳朵上彆著一朵乾花,手裡正揉著麵團。看到絨絨,小兔子笑著站起來:“你好呀,我叫朵朵,是這座麵包屋的主人。外麵雪這麼大,你是來躲雪的嗎?”
絨絨點點頭,又搖搖頭,小聲說:“我、我肚子餓了,聞到麵包的香味就過來了……我沒有堅果,也沒有漿果,不能跟你換麵包,可是我真的很想吃一塊暖暖的麵包。”他說著,低下頭,爪子緊緊攥著梧桐葉籃子,生怕朵朵會把他趕走。
朵朵走過來,輕輕摸了摸絨絨的頭,她的爪子暖暖的:“不用換呀,雪天裡,能讓大家吃到暖暖的麵包,我就很開心啦。”她從架子上拿下一個小小的全麥麵包,遞到絨絨手裡,“這個給你,剛烤好沒多久,還熱著呢。”
絨絨接過麵包,麵包的溫度透過爪子傳到身體裡,暖暖的。他咬了一小口,軟軟的麵包帶著麥香,咽下去的時候,肚子裡像有個小太陽,一下子就不餓了。他抬起頭,眼睛裡亮晶晶的:“謝謝你,朵朵!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麵包!”
“你要是不介意,就留在麵包屋裡吧。”朵朵笑著說,“外麵雪這麼大,你一個人走回去太危險了。我這裡有多餘的小毯子,晚上你可以睡在烤爐旁邊,暖暖的。”
絨絨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好運,他用力點頭:“我不介意!我還可以幫你乾活!我會撿鬆針,會整理柴火,還會擦桌子!”
接下來的幾天,絨絨就留在了麵包屋裡。每天早上,他都會跟著朵朵一起起床,幫朵朵撿烤爐用的柴火——雪地裡的枯枝凍得硬硬的,絨絨會用爪子把積雪扒開,一根根地把枯枝抱回來;朵朵揉麵團的時候,他會幫著把麵粉袋子扶好,不讓麵粉灑出來;麵包烤好後,他會用小布擦乾淨架子,把麵包擺得整整齊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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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他們會坐在烤爐旁邊,烤爐裡還留著餘溫,暖烘烘的。朵朵會給絨絨講她的故事:原來朵朵的媽媽是森林裡最會做麵包的兔子,這座麵包屋是媽媽親手搭的。媽媽說,雪天裡,小動物們找食物不容易,所以每到冬天,就會開著麵包屋,給大家免費提供麵包。去年冬天媽媽去了遠方,今年,朵朵就接著媽媽的樣子,守著這座麵包屋。
絨絨也會給朵朵講他的故事,講媽媽教他怎麼找鬆果,講他去年秋天在小溪邊遇到的小刺蝟,講他樹洞裡那些掛在洞頂的漿果乾。講著講著,他就會想起媽媽,眼睛有點紅,這時朵朵就會遞給她一塊甜甜的草莓麵包,說:“媽媽一定在很遠的地方看著你呢,就像我媽媽看著我一樣。”
麵包屋裡的麵包越來越受歡迎,每天都有小動物來光顧。早上,小刺蝟會背著滿滿一背的堅果來,他說:“朵朵,我沒有彆的東西,這些堅果給你,你可以把它們磨成粉,加到麵包裡,肯定很好吃。”朵朵收下堅果,給了小刺蝟一個堅果麵包,小刺蝟高興地抱著麵包,背上的刺都軟了下來。
中午,小鹿會來,她的角上掛著一袋蜂蜜,是她在蜂巢裡找到的。“這是我攢了好久的蜂蜜,”小鹿說,“加到奶油麵包裡,肯定更甜。”朵朵用蜂蜜做了蜂蜜麵包,小鹿咬了一口,眼睛都眯了起來:“比我吃過的任何東西都甜!”
下午,小狐狸會來,他手裡拿著幾顆紅紅的野山楂,是他在雪地裡扒了好久才找到的。“我媽媽說,山楂能開胃,”小狐狸說,“你可以把它做成山楂醬,抹在麵包上。”朵朵真的做了山楂醬,抹在全麥麵包上,酸酸甜甜的,小動物們都很喜歡。
絨絨發現,每天來麵包屋的小動物,都會帶來一些東西:有的帶堅果,有的帶蜂蜜,有的帶水果,還有的會幫著劈柴、挑水。雖然朵朵一開始說不用換,可小動物們都願意把自己的寶貝拿出來,因為他們知道,朵朵的麵包裡,裝著溫暖和善意。
有一天晚上,雪下得特彆大,風“呼呼”地吹著,把麵包屋的窗戶都吹得“咚咚”響。絨絨和朵朵坐在烤爐旁邊,看著外麵的雪,忽然聽到門外傳來“砰砰”的敲門聲,聲音很輕,像是沒力氣一樣。
朵朵趕緊去開門,門外站著一隻小小的麻雀,他的翅膀上沾著雪,凍得瑟瑟發抖,嘴裡還叼著一根小小的麥穗。“我、我從麥田那邊來,”麻雀的聲音抖得厲害,“聽說這裡有麵包屋,我飛了好久,翅膀都凍僵了……這根麥穗,是我找到的最好的東西,能換一塊麵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