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霧凇森林的最深處,藏著一間用鬆果和苔蘚搭成的小木屋,木屋的煙囪總飄著似的淺粉色炊煙,那是小刺蝟絨絨的家。絨絨的背上沒有尖尖的硬刺,取而代之的是一層柔軟得像雲朵的淺棕色絨毛,風一吹就輕輕晃,像綴了滿背的蒲公英。
絨絨每天的工作,是收集森林裡的月光碎屑。每當月亮升到杉樹頂,銀色的月光就會碎成星星點點的光斑,落在藍莓葉上、掛在露珠尖兒、粘在蘑菇傘蓋的褶皺裡。絨絨會背著媽媽縫的亞麻小口袋,踮著腳尖把這些月光碎屑小心地撿起來——一片都不能漏,因為這些是給住在雪山之巔的雪兔婆婆織圍巾的材料。
雪兔婆婆的耳朵上總落著一層薄雪,她的爪子因為常年在雪地裡行走,凍得有些發紫。去年冬天,絨絨在送鬆果時遇到了婆婆,婆婆正縮在雪洞裡,用尾巴裹著凍得通紅的鼻子,聲音輕得像雪花飄落:“要是有條暖和的圍巾就好了,這樣就能去穀底看看春天的第一朵紫羅蘭了。”從那天起,絨絨就下定決心,要給婆婆織一條全世界最暖和的圍巾。
收集月光碎屑可不是容易事。有一次,絨絨發現一片特彆亮的月光落在了湍急的小溪中央,那片月光像嵌在水麵的碎鑽,晃得人眼睛發疼。絨絨蹲在溪邊急得直轉圈,溪水那麼涼,他的小爪子一碰到就會打哆嗦。這時,住在溪邊的水獺球球叼著一片巨大的荷葉遊了過來:“絨絨,我幫你撈!”球球把荷葉當小船,劃到溪中央,小心翼翼地用爪子把月光捧起來,輕輕放進絨絨的口袋裡。“謝謝你,球球!”絨絨的絨毛因為開心而微微發燙,球球笑著擺擺尾巴:“等你織好圍巾,一定要帶婆婆來溪邊看螢火蟲呀!”
還有一回,一場突如其來的暴雨把剛收集好的月光衝進了泥土裡。絨絨蹲在濕漉漉的草地上,看著口袋裡空空的樣子,眼眶忍不住紅了。這時,住在樹根下的螞蟻爺爺拄著用草莖做的拐杖走了過來,他輕輕拍了拍絨絨的爪子:“孩子,彆難過,月光會藏在泥土裡的小種子裡呢。”螞蟻爺爺叫來一群小螞蟻,大家齊心協力扒開泥土,果然,每顆小種子裡都裹著一點點銀色的光。絨絨跟著小螞蟻們,一顆一顆地把種子裡的月光擠出來,雖然累得爪子發酸,但看著口袋裡重新裝滿月光,他的心裡又變得暖暖的。
日子一天天過去,絨絨的亞麻口袋越來越沉,口袋裡的月光也越來越亮,晚上走在森林裡,連提燈都不用,月光會從口袋的縫隙裡漏出來,照亮腳下的路,還會吸引來好奇的小鬆鼠,跟著他的影子蹦蹦跳跳。
終於,在一個飄著細雪的夜晚,絨絨的口袋再也裝不下月光了。他抱著口袋跑回小木屋,媽媽早已準備好了用羊毛和蠶絲混紡的線團,還有一根用杉樹枝做的織針。絨絨坐在暖爐邊,把月光一點一點纏在線團上,銀色的月光纏上線團後,線團立刻變得軟軟的,還散發著淡淡的鬆香。
織圍巾的過程比收集月光還要辛苦。絨絨的爪子很小,握織針的時候總是會打滑,織不了一會兒,爪子就會酸得抬不起來。媽媽會坐在他身邊,把熱好的蜂蜜水遞給他,還會幫他把織錯的地方拆開,重新教他怎麼繞線。有好幾次,絨絨因為織不好而想放棄,可是一想到雪兔婆婆凍得發紫的爪子,想到婆婆說想看看春天的紫羅蘭,他就咬咬牙,揉了揉發酸的爪子,繼續織下去。
森林裡的小夥伴們也常來看他。小鬆鼠會帶來最飽滿的鬆子,讓他餓了的時候吃;水獺球球會帶來溪裡最乾淨的冰塊,放在暖爐邊降溫,免得絨絨織得太熱;螞蟻爺爺會帶著小螞蟻們,在木屋門口擺上小小的石頭,拚成“加油”的字樣。每當絨絨累得趴在織針上,看到門口的小石頭,看到小夥伴們關切的眼神,他就覺得渾身又充滿了力氣。
就這樣,從冬天織到春天,當霧凇森林裡的第一朵紫羅蘭在穀底綻放時,絨絨的圍巾終於織好了。那是一條長長的圍巾,雪白雪白的,上麵綴滿了銀色的月光,風一吹,月光就會輕輕閃爍,像把整個星空都織在了上麵。圍巾摸起來軟軟的,裹在手上,能感覺到一股暖暖的光順著指尖往心裡鑽,連暖爐的熱氣都比不上。
絨絨抱著圍巾,蹦蹦跳跳地向雪山之巔跑去。春天的雪山不像冬天那麼冷,雪開始慢慢融化,露出下麵青綠色的草芽。絨絨跑了很久,爪子都跑得有些疼了,終於在一個飄著薄雪的山洞裡,找到了雪兔婆婆。
婆婆正坐在山洞裡,用尾巴裹著身體,耳朵上的雪還沒化。絨絨輕輕走進山洞,把圍巾遞到婆婆麵前:“婆婆,這是我給您織的圍巾,您快戴上試試!”雪兔婆婆驚訝地抬起頭,看著那條閃著月光的圍巾,眼睛慢慢亮了起來。她伸出凍得有些僵硬的爪子,輕輕接過圍巾,裹在脖子上——暖暖的光立刻從圍巾裡散出來,順著脖子傳到全身,婆婆的耳朵慢慢不涼了,爪子也變得暖暖的,連山洞裡的空氣都好像變得暖和起來。
“真舒服啊……”婆婆輕輕摸著圍巾,聲音裡滿是感動,她把絨絨抱進懷裡,毛茸茸的下巴輕輕蹭著絨絨的背,“謝謝你,絨絨,這是我收到過最好的禮物。”
絨絨趴在婆婆懷裡,看著婆婆開心的樣子,心裡比吃了蜂蜜還要甜。“婆婆,現在天氣暖和了,我們去穀底看紫羅蘭吧,還有溪邊的球球,他說要帶我們看螢火蟲呢!”
雪兔婆婆笑著點點頭,牽著絨絨的爪子,戴著那條月光織成的圍巾,一步步走下雪山。圍巾上的月光在陽光下閃著溫柔的光,路過的小麻雀看到了,都跟著他們飛;路過的小狐狸看到了,也跟著他們跑,大家都想看看這條能帶來溫暖的圍巾,想跟著他們一起去看春天的美景。
從此以後,每當月亮升到杉樹頂,霧凇森林裡總會有小小的身影在收集月光碎屑——有時候是絨絨,有時候是雪兔婆婆,有時候是水獺球球和小鬆鼠,他們知道,隻要把月光織進織物裡,就能把溫暖傳給每一個需要的人,而這份溫暖,會像春天的紫羅蘭一樣,在森林裡永遠綻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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