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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是我願意為你做的,最微不足道的一件事。
這是先前在審訊室中,林恩快要被席亞嚴刑逼供至死的時候,無意識時說出的一句話。
也正是這句話,才使得緹雅被愧疚感淹沒,導致後來發生的這一切。
然而歸根結底,她其實是因為林恩當時的慘狀,才會產生那樣的念頭。
拋開這條主要因素,對於這句話本身,緹雅其實並沒有太多想法。
以性格和人設而言,對任何男性都不假辭色的她,又怎麼可能會因為男人的一句甜言蜜語而淪陷?
更多的其實是無感。
對於這句似是而非的話語,感到無所適從。
因為這句話實在是太空泛了。
空泛到令人無法產生實感,更像是男人在性起時對女人說出的山盟海誓。
因此,緹雅其實並沒有將這句話太過放在心上。
然而此時此刻,少年輕描淡寫的話語中,卻透露著前所未有的覺悟。
從他嘴裡所說出來的事情,明明就和自己的生死和安危有關,可眼下卻成為了和惡魔之王談判的籌碼,仿佛將自己的生死都徹底置之度外。
隻要能讓她安然無恙地出去,那便是最值得欣喜的事情。
他用實際行動,將自己的言行貫徹到底。
過往的這麼多年裡,緹雅從未遇見過類似的存在。
為什麼?
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
回過神來時,她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麵。
縱使是剛才知道那家夥被冤枉,緹雅也隻是眼眶微紅。
雖然被強烈的負罪感所淹沒,卻並未流下眼淚。
而此時此刻,她感覺自己的心裡積蓄著某種酸漲而又壓抑的感受,有些微甜,又有些令人折磨煎熬。
這還是她第一次為某個男人而哭泣。
其實緹雅並非那種眼淚做的女人,平日裡會哭泣的場合也少之又少。
可現在,晶瑩的淚水卻如何都止不住,大顆大顆地順著白皙的臉蛋滑落而下。
明明早該意識到的。
以他的性格,又做出了那樣的承諾,不付出什麼難以想象的犧牲,是不可能從惡虐之王的手下,為她們爭取到一線生機的。
可自己這個卑劣的女人,卻仿佛故意忽視了這點一樣,任由他獨自前去對敵,心安理得的和露易絲享受著他的保護和照顧。
真是惡心。
真是卑劣至極。
明明前不久剛剛為他的蘇醒而感到喜悅,可轉頭卻眼睜睜看他踏上另外一條絕路。
此時此刻,緹雅雪白纖細的手指緊緊攥成一團,指甲刺破了細嫩的掌心,絲絲縷縷的鮮血滴落而下。
其實這倒不怪她會產生如此複雜的內心想法。
看看林恩那家夥究竟做了什麼就知道了。
絕境之下的偉大救援,永遠都是令人熱淚盈眶的事情。
而林恩不僅在關鍵時刻蘇醒,更是以一種令所有人都印象深刻的模樣,英雄登場。
想想看吧,少年魔術師信步閒庭地漫步在舊工廠,輕描淡寫地閃避著對方的殺招,將自身的生死都置之度外,以平等甚至俯視的姿態和一名可怕的高維惡魔進行談判。
正常人在祂的氣場麵前,甚至就連維持鎮定都無法做到。
至於談判的籌碼,則是他自己的生命。
還有什麼,比這樣的一幕更令人心馳神往的嗎?
哪怕不是緹雅,換做任何一個女人在這裡,甚至大皇女希爾莉娜過來經曆眼前的一幕,心中都不可能毫無波瀾。
十個女人之中,起碼會有九個當場淪陷。
至少對於露易絲來說,在經曆了剛才的這一遭後,先前對他的厭惡和糟糕想法完全消失不見,心中的偏見也隨之一掃而空。
可當她看到緹雅此刻的模樣後,心中還是不由自主地“咯噔”了一下。
與此同時,在兩名少女的注視下,少年緩緩舉起右手。
經過他方才的敘述,她們大概弄明白了這個能力的作用和效果。
簡單來說,眼下伯爾休曼的生命已經和四皇子綁定在了一起。
一旦林恩打響這個響指,兩人便會同時死去。
而對於庫修斯坦恩來說,沒有了合適的容器作為降臨素材,縱使身為高維惡魔,祂也無法跨越如此遙遠漫長的時空,對格洛斯廷造成影響。
事情到這裡便被徹底將軍了。
林恩的絕殺封死了對方的所有退路。
可緹雅卻臉色蒼白,心亂如麻。
因為她很清楚,此舉不僅封死了庫修斯坦恩的所有退路,同時還斷絕了他自身的一切生機。
在這之前,剛剛得知林恩並非接肢者的時候,緹雅的心裡還鬆了一口氣。
如果是這樣,單就刺殺帝國議員卻並未致死以及綁架皇子這兩點來看,倘若三皇女以力量相逼,自己再以寂靜聖女的身份暗中操作一下,大概率能讓他從審判中存活下來。
而隻要人不死,一切就都還有希望。
可此時此刻,林恩不僅要冒著身體崩潰的風險去改變一名五階傳奇的命運,更是要親手殺死約書亞。
對於四皇子這個私下裡大量進行人體實驗研究的邪惡科學家,緹雅的心中自然厭惡到了極點。
可他畢竟是一位皇子。
一旦林恩殺了他,將徹底背上無法洗清的罪名,沒有任何能夠幸存下來的道理。
這也是令緹雅感到惶恐的事情。
因此,在看到林恩抬手的瞬間,她下意識就尖叫出聲。
“.不要!!!”
聲音顫抖而又驚慌,仿佛眼前之人隨時都會消失一樣。
可緹雅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或者說,對於那個傲慢到骨子裡的少年而言,沒有任何人能夠改變他做出的決定。
“啪!”
當那個響指被打響的瞬間,方才還被保護在角落之中的四皇子約書亞,忽然抽搐著扭動起了身體,宛如癲癇病犯了一樣,口吐白沫。
片刻後,伴隨著一陣失禁的惡臭傳來,他頭一歪,徹底失去了氣息。
一名無比尊貴的帝國皇子,就這樣輕描淡寫地死在了一人一魔的交易和談判之中。
死在了林恩的響指之下。
陷入昏迷的他甚至沒有任何遺說遺言或是反抗的舉動,仿佛路邊的野狗,被一腳踢死。
時間仿佛定格在了這一秒。
庫修斯坦恩方才還憤怒猙獰的表情,瞬間凝固在了臉上。
祂緩緩低頭看去。
方才還宛如一棟樓高大的怪物身軀,此刻宛如塵沙一樣緩緩崩解流逝。
與此同時,自己強大而又充沛的惡魔之力仿佛再次收到了本體的催促和召喚,以無法停止的態勢,朝著空間通道奔湧而去。
一切顯得那樣令人眼熟。
仿佛將兩個多月前索倫山脈的那一幕情景再現,原模原樣地複刻在了格洛斯廷。
竟能如此相像?
直到意識被沛然莫禦的吸引力扯走之時,庫修斯坦恩才回過神。
隔著混亂無比的空間通道,祂幾乎能將整片天空遮住的猩紅巨眸,朝林恩投去了充滿怨恨和殺意的一瞥。
又是這樣。
又是這樣!!!
明明不論從哪個角度來說,自己都是更加強大的一方。
倘若正麵搏殺,哪怕是一萬個林恩放在眼前,祂都能將對方隨手抹殺。
可偏偏和上次一模一樣,這種有力使不出的憋屈感,令庫修斯坦恩幾乎快要爆炸。
這還是祂第一次連續從同一個人身上吃兩回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