尷尬。
十分的尷尬。
比死了還尷尬。
李建成也沒想到，在經曆被伏擊，太子被廢之後，還能遇上這麼尷尬的場麵。
他不就是窮途末路的時候感傷了一句嘛，也沒想真舞到父皇臉上。
但偏偏，李承乾就替他這麼做了。
“所以阿翁，如果重來一次，你還會選大伯當太子嗎？或者說，你後悔選他嗎？”
李淵看著狼狽但完好的兩個兒子出現，又是激動又是充滿了對二子的愧疚。
父子四人心情真複雜呢，稚嫩的童音再度響起，“對了，這個問題，大伯也很好奇。”
“……”李建成垂眸，其實他也可以不好奇，他都對李世民低頭了，還關心這個做什麼呢？
李淵愣住了，知曉大兒子和四兒子還活著，沒有了羞惱的情緒，回歸到問題本身，在眾人長久的沉寂之下，半晌才開口，“後悔。”
李建成猛得抬頭看向李淵，這一次李淵沒有躲閃，坦然說道：“建成很好，不然朕不會立你為太子。但朕也知曉，大唐初立，更需要的其實是世民這樣的霸主。”
“朕早就想明白了這個道理，隻是……”
李建成黯淡的扯起嘴角，“隻是心存僥幸，覺得二弟或許可以安心的當一個將軍。”
說著他直視李淵，眼神裡有怨恨但更多是釋然，“可當二弟封無可封，成為天策上將的那一天起，我就不可能安心，而二弟也不能退讓。”
“大敗突厥，又有火鳳庇佑，輸給二弟，兒臣心服口服。”
李建成深深叩首，一旁的李元吉也啞口無言，李建成都認輸了，他還爭什麼呢？
李淵看著大兒子這個樣子，張了張嘴，想讓二郎之後對他寬容一些，可不等他開口，李建成再度抬頭，堅定的看向他：“所以，請父皇退位吧。”
“？？？”
殿中眾人麵麵相覷，李世民都懷疑自己的耳朵了。
李淵眨了眨眼，遲疑的叫了聲：“建成？”
李建成中氣十足的喊道：“請父皇退位！”
“不是，為什麼啊？”李世民沒忍住，最先問了出來。
李建成抬眸和他對視，眉眼間煥發著久違的堅毅，“二弟，武不如你，我認；但論內政，我這個太子也不是白當的。”
“就像我剛才說的，大敗突厥，又有火鳳相助，二弟，你的功勳已經抵達了頂峰，不是一個太子之位就可以容下的。”
“趁朝臣與世家沒有反應過來，趁……”李建成看向李淵，“父皇還沒有後悔，此刻政權交替最佳。”
“父皇，你自己也說了，大唐初立，需要的是霸主。”
李建成說完，深深叩首，殿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
跪在他身側的李元吉看了眼李世民，又看了眼李淵。從前李建成和李世民，他選大哥李建成。
如今，不論個人情感的話，父皇和李世民……
李元吉叩首：“請父皇退位。”
他衝動但不傻，不是父皇一直優柔寡斷，他們也不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輸一次就可以了，若是父皇再起忌憚，挑起他和李世民的爭端的話，他可能真要賠命進去了。
能活著誰想死呢？給李世民當牛馬總比當父皇手上易折的刀好。
李淵踉蹌著後退了兩步，不可置信的追問：“你怪朕？你們兩個怪朕？”
“不，父皇，我們不是怪您，隻是為了大唐江山，為了社稷，請您退位。”
李建成這話說得，李世民都覺得紮心了，這不就是說父皇這個皇帝當的不行嗎？
真是……乾得漂亮啊！
果然承乾說得對，留著李建成和李元吉，比殺了他們，有用多了。
李淵有些倉皇的掃視眾人，視線掠過三個兒子，落在了李承乾身上，像是抓住最後的救命稻草，拉著李承乾的手，迫不及待的問道：“承乾，阿翁這個皇帝當的不好嗎？”
李世民伸手想要攔一攔，卻被李淵躲過，“你閉嘴，朕還是皇帝，讓朕問！”
“其實這個問題我很早就回答過阿翁了，”李承乾直白的開口，在李淵迷茫之時，繼續說道，“當日就在太極殿，阿翁問誰適合當皇帝，我說了這一直就是個單選題。”
“不管是和大伯比，還是和阿翁比，阿耶都是唯一合適的人選。”
看著李淵震驚恍惚的樣子，李世民驕傲的仰起頭，控製不住嘴角上揚，他剛才想攔的一直是承乾啊！
被紮心了吧？阿翁又怎麼樣，他可是阿耶哎！他兒子就是這麼支持他！嘻嘻~
……
【武德九年六月初四，高祖李淵改立李世民為太子；
武德九年八月初九，高祖正式退位，太子李世民在東宮顯德殿登基，是為唐太宗。
秦王世子李承乾立為太子，廢太子李建成為謹王。
次年改元貞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