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突如其來的創傷麵前,驚慌迷茫是大於難過的。
所以,直到看見扶蘇恭恭敬敬的向那個世界的始皇帝行禮,所有人心裡的悵惘和難過才真的紮進血肉裡。
那不是他的阿父,也不是這個世界的秦王。
他們的世界隻剩下一個扶蘇了啊。
這一刻,無人還在意他的出身,他的歸屬,扶蘇成為了他們心目中唯一的風向標,是他們存在的證明。
所以,天幕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為了扶蘇還是為了他們這個世界呢?
“秦,不戰而勝。”
韓非掩麵歎息,縱使思緒萬千,但各國的人不約而同向秦國發去了拜訪信函,他們想見一見扶蘇公子,哪怕隻是年幼的扶蘇公子。
韓非亦不例外。
【“父皇,可許我與他單獨聊聊。”
壯年時期一身儒雅氣度的長公子站了出來,向始皇請命。
此刻,他們一行人已然回到了國師府。屋子裡眾人的目光順著長公子的話看向另一個年輕的扶蘇公子。
即便兩人長著幾乎一致的臉,但站在一起,沒有人會認錯,不隻是年紀,還有氣質。
長公子儒雅,扶蘇公子看似淡漠不理外物的氣質裡藏著一抹肅殺,倒是更像始皇帝。
所以,當長公子和扶蘇麵對麵,兩人獨處時,長公子看著扶蘇溫和的笑了:“看來我們的經曆很不相同。”
扶蘇緩緩抬眸,盯著長公子,言語鋒利直接:“你不像長公子。”
“你很敏銳,”長公子依舊笑得儒雅,“我是長公子,但不是太子。”
“你不合適。”
哪怕隻是第一次見麵,扶蘇說得也很篤定。
長公子坦然的點頭:“確實,我不合適。這件事,我花了二十多年才想明白,然後很快就釋然了,我可以當好一個公子,但當不了大秦的繼承人。”
“因為高要?”
“可以說是國師帶來的變化,但沒有他,我也是不合適的,”長公子輕描淡寫的帶過了他曾經的迷茫和無措,溫和的看著眼前和他長著同一張臉的少年,像一位體貼的長者,“那麼你呢?你想做什麼?”
扶蘇垂眸,看著桌子上晶瑩剔透的茶具,這放在他們的世界是上等的珍品,但在這裡隻是隨處可見用來招呼人的普通茶具。
他聽出來了長公子的勸慰之意,但他攥緊了腰間的鹿盧劍,抬眸時眼神堅毅:“我是秦國長公子,永遠是。”
長公子欲言又止,扶蘇直接將鹿盧劍放到了桌上,手指輕輕在劍身上劃過,“這是我阿父的佩劍鹿盧,也是秦王劍。”
“劍在,我在,大秦在。”】
嬴政從腰間抽出了鹿盧劍,劍身流轉著寒芒,十三道錯金雲紋在天幕下忽明忽暗。
他修長的手指撫過劍脊,指腹擦過曆經百戰的細微缺口,忽然屈指輕叩劍柄處的玉質轆轤,清越的鳴聲在空曠的天地間激蕩,吸引了所有人的注目。
所有人都看著這柄劍,從今天起,這不再是一把簡單的秦王劍,而是大秦,是天下的象征。
而嬴政沒有想那麼多,他隻是在想,到底會什麼樣的情境,他會將手中的劍交給扶蘇,是最後的回護,還是情感的寄托?
扶蘇重情會是一件好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