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下草地,皆有未化積雪,春寒料峭之際,程承夕‘叭嗒’打開折扇,很瀟灑的搖了搖,接過暮雪的話來說:“我家開有飯館,咱偷偷從後門溜進去,何愁沒有飯吃?”
“好啊!那你前頭帶路。”暮雪爽快答應。心想:這不是引狼入室嗎?待我搬空你家財產,淪落街頭時瞧你如何瀟灑?
程承夕心中大喜,暗忖:女人都是水性楊花,瞧見俊俏男兒,便都春波蕩漾。
下城樓梯在鐘鼓樓後麵,南北兩頭皆有。程承夕走的是北邊,他家的飯館挨著十三家娼院,人流如鯽,正是繁華好地段。
話說,十三家空妓院,每家都留有幾個殘疾龜奴在看護。苦等著形勢好轉之後,老鴇們會帶著外出賺錢的姐姐們歸家。
也就在老鴇們傾巢出動之後,寒鐵衣,暮雪,縣令張集馨…都掃蕩過十三家煙花樓。
前兩者,是深夜潛入。
後一者,白天正大光明闖進。
現在的十三家胭脂樓,是真正的空樓。張集馨親眼目睹,十三家老鴇都去了梨窩村。朝廷戢兵止戈政令傳達到葉塘縣時,張集馨心思活絡,馬上著手重整煙花鶯歌樓。
他不知道寒鐵衣憎恨欺男霸女勾當,他隻知道周邊村子,有很多孤苦無依的幼女。
張集馨良心善念,與其讓孤苦無依的人餓死凍死在郊野,何不讓她們再就業?吃好穿好,又能讓她們學習琴棋書畫,何樂而不為?
程承夕家的‘詩酒苑’飯店很快到達,從後門進去,天知地知鄰裡不知,倍兒刺激。
兩個小廝甚是乖巧,進入廚房,自行淘米做飯。暮雪跟著程承夕上了二樓,精致雅間,窗臨後街,很清靜,涼風習習,偶有雪花從窗框掠過,詩情畫意天然妝成。
一路上,程承夕殷勤備至。言談之間,了解到麵前這個小妮子,人雖美得像觀音,肚子裡卻是個不學無術的草包。於是在談話時,程承夕不咬文嚼字,隻以平常言語與暮雪說話。
過來的路上,彼此還互通了姓名,這個朋友,此刻起算是結識了。
暮雪想:這樣子算不算行走江湖?籍籍無名的‘暮雪’兩字,是不是從此踏出了揚名立萬的第一步?
程承夕親自沏茶,笑吟吟端到暮雪麵前,順勢與她的鬢角廝磨了一下,輕聲細語說道:“暮雪妹,你說你家在大海彼岸,乘的船又沉了,如今無家可歸。不如,我租個房子給你住,每次去見你,都帶些米菜給你如何?”
暮雪揉揉耳朵,捂著鼻子坐到桌子另一邊,嗚嗚唔唔笑道:“你真的有那麼好?我在城裡城外流浪多年,天天被彆人欺負,你快去租房吧,最好租個兩進院的房子。”
程承夕尷尬笑笑:“哪住得了那麼寬?給你租個單間吧,一個人住著踏實。”
暮雪放下背包,擰開一瓶飲料喝了兩口:“單間也可以,要在二樓,我不想有陌生人打擾。”
程承夕哈哈一樂:“暮雪妹妹與我誌趣相投,恰我租了一間二樓雅室。吃完飯便帶你去,以後都不用露宿街頭了。”
“好啊!你真是個好人。隻是我無以為報,等我長大了……”
程承夕哈哈直樂,見她沒再說下去,便接口道:“妹子,喝的是什麼?可否給哥哥嘗一口?”
“沒有了,你喝茶吧!喝茶才有男人味。”
程承夕一樂再樂,心中真是樂開了花:“你喝過的哥也敢喝,妹子,就讓哥嘗兩口,行不?”
“不行!”暮雪擰緊蓋子,塞回背包:“送飯的小廝上樓了,你快去開門吧!”
程承夕疑惑:這小妞哪像流落街頭的苦命人?若是換作彆個,必然低三下四說話,開門這種事,早就搶著乾了。咋好像她才是主人,大大咧咧吩咐起本少爺來?
一會,菜飯上齊。
菜是吊在簷下晾曬的臘肉、臘魚、臘雞……
曾經的暮雪,見肉如賊;但現在的暮雪,聞葷作嘔。坐著不動筷,也不吃飯,隻催程承夕:快吃,吃飽了去看房子。
兩個小廝,送了飯菜,候在門外。等程承夕吃完,收拾回廚房,他們才有機會狼吞虎咽吃掉剩下的殘羹,然後迅速洗淨碗筷,放回原位,接著乖乖巧巧,繼續跟在程承夕身後。
但瞧他倆,灰布長褂,是比街頭乞丐整潔許多,可骨子裡頭,透出來的全是可憐。暮雪心想:你倆要是不狗仗人勢,倒可饒你們一命。
程承夕有勸過暮雪吃飯,可是勸不動,隻得作罷!收拾停當,依舊從後門出來,走了幾條拐拐繞繞橫街,到了一處院宅。這處院宅,建築很奇特,院宅前麵,整條街是商鋪,院宅後麵,巷道很窄,一樓二樓皆是對外出租的房屋。
二樓木梯,設在牆外巷子,早明出入,皆不會影響到一樓住戶。兩院中間有口大井,若要取水,住二樓的人則要下樓繞上一小圈。
進入程承夕租住的房間,有前後窗,有床榻被衾,有台茶幾配四張椅子;除此之外,再無彆物。兩邊鄰房用的是木板隔阻,雖糊有舊紙,但戳了很多窟窿,陣陣冷風,在窟窿眼裡俏皮穿入竄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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