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華雄與畢維新是軍團陣亡的第二與第三名隊員,在不到五天的時間裡,連續三名隊員陣亡,而參加戰鬥的隊員總共才50人。趙宏睿是在戰鬥中犧牲的,淩天翔還比較容易接受,畢竟在戰場上,任何戰士都有可能犧牲,這怨不了誰。可是,柯華雄與畢維新卻是在交換戰俘的時候被美軍射殺的。
想到這,淩天翔攥緊了拳頭,這已經不是戰場上的公開敵對,而是私仇,是美國挑起了這場戰爭,同時也是美軍士兵射殺了兩個原本應該活下來的隊員,是美軍首先違背了戰爭法,是美軍首先破壞了戰爭的規則。到此時,淩天翔也知道,他們從那一刻開始,不再是這場戰爭的過客,這裡就是他們的戰場,就是他們要與敵人廝殺的戰場。
袁德良推了下淩天翔,他這才發現自己把手裡的半塊餅乾捏成了粉末。門外傳來了一陣腳步聲,幾個人留在了外麵,顧衛民走了進來。
“阿裡代伊來了,他是來看你的。”顧衛民朝門邊看了一眼,“能下地嗎?”
淩天翔丟掉了手裡的餅乾粉末,從桌子上溜了下來。腦袋猛地一陣眩暈,他立即抓住了旁邊袁德良的肩膀。顧衛民也趕緊扶住了他。
感到稍微好一點後,淩天翔鬆開了抓住袁德良的手,血袋裡的血已經全部輸入了淩天翔的體內,顧衛民幫他取下了針管,將一塊止血膠布貼在了淩天翔的手腕上。
“沒事,我自己能走!”淩天翔試了兩下,覺得沒問題後,朝門邊走去。
阿裡代伊上將已經換上了一套作戰服,腰間彆著一把裝飾味道更明顯的手槍。
“將軍,真不好意思,還麻煩你來看我。”淩天翔儘量讓自己的聲音平穩了一點。
“上校,你的傷不要緊吧?”
“沒事!”淩天翔伸出了右手,胳膊上的劇痛讓他差點把手縮了回來。
握手之後,阿裡代伊又打量了淩天翔一番。“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反擊將在八點二十分開始,你們在此之前要轉移到東岸城區的北麵,我已經安排了一支小分隊護送你們去安迪梅什克。”
“將軍,你不走?”
“我將留下來,隻要我的士兵還在這裡戰鬥,那麼我就將與他們同在,這是我的職責。”
淩天翔點了點頭,他早就知道阿裡代伊會與阿瓦士同存亡。“將軍,我們不需要護送部隊,隻需要幾名向導就行了,人太多的話,撤退的時候反而不太方便。”
阿裡代伊思考了一下,用波斯語吩咐了跟在他身後的參謀。“可以,我會安排幾名從安迪梅什克征召的士兵帶你們出去,他們很熟悉這邊的情況,到了城外之後,會有遊擊隊來接應你們,如果一切順利的話,兩天之內就能到達安迪梅什克。”
“太感謝了,將軍,我們……”
“你們已經儘到了全力,我很清楚,我已經向總統報告了情況,在你們到了德黑蘭之後,總統會親自接見,並且授予你們榮譽軍銜。”
這個並不重要。淩天翔心裡這麼想著,臉上卻露出了很是感激的神色。他確實覺得榮譽軍銜並不重要,根本就比不上三個兄弟的性命,甚至抵不上一個兄弟的性命。
“好了,你們也需要時間準備,我就不多耽擱了。”阿裡代伊也看出淩天翔的神色不大好,“到了安迪梅什克之後……”
“將軍,我們知道該怎麼辦。如果需要的話,我們會繼續戰鬥下去的,我們已經在這裡流下了鮮血,已經有兄弟永遠的留在了這個戰場上,那這就是一場屬於我們的戰爭。”
再次表達了謝意之後,阿裡代伊帶著參謀軍官迅速離開了。淩天翔也鬆了口氣,靠在了旁邊的牆壁上。
“沒事吧?”袁德良開始差點就把阿裡代伊給轟走了,明知道淩天翔受了傷,還那麼多的廢話。
“沒事,休息一下就好,還有什麼吃的東西?”淩天翔順著牆滑了下來。
袁德良掏出了一塊巧克力。“一直沒有舍得吃,大概這是隊裡最後一塊巧克力了。”
淩天翔苦笑了一下,撕開了巧克力上的包裝紙,狼吞虎咽的吃了起來。附近的隊員都靠在牆邊養神,好多人已經三天三夜沒有合眼,連續三天的高強度戰鬥,連特種兵也不會感到輕鬆。
“顧隊,準備好了。”
淩天翔朝顧衛民那邊看了過去,找到顧衛民的是一名齊建軍手下的隊員。顧衛民點了點頭,回頭朝淩天翔這邊看了一眼。
“還要準備什麼,現在先不走嗎?”淩天翔朝袁德良問道。
袁德良搖了搖頭。“我們沒有辦法帶走小b與老科的遺體,隻能就地火化。”
“火化?”淩天翔站了起來,有點不相信地看著袁德良。入土為安是華夏民族的傳統。
袁德良點了點頭,不到逼不得已,他們都會將戰友的遺體帶回去,而不會在戰場上火化。可是現在,十個隊員有八個負傷,還有四個重傷員,外加淩天翔這個勉強算不上的重傷員,隊員們連續戰鬥後都極為疲憊,體力消耗幾乎到了極限,如果再多帶兩具遺體的話,確實是個不小的負擔。另外,什麼時候能夠到達安迪梅什克,中途是否會出現意外情況,以及最終能否到達安迪梅什克,這些都無法肯定,如果帶著兩具遺體,那麼在撤退中遇到麻煩的話,連火化後,帶走骨灰的機會都沒有。
淩天翔朝顧衛民進入的那條巷子走了過去,袁德良想抓住他,可又把手縮了回來,跟在淩天翔的身後走了過去。
一塊空地上,畢維新與柯華雄的遺體平放在兩堆木材上麵,幾名隊員正將汽油灑到木材上。神色悲痛的齊建軍站在旁邊,顧衛民站在他的身後,甘寧軍等隊員圍在了一旁。在淩天翔停下腳步的時候,其他隊員也陸續趕了過來。太陽已經落下了,大地就將被黑暗吞沒。淩天翔沒有戴帽子,其他的隊員紛紛摘下了軍帽、頭盔。
顧衛民將一根浸泡在汽油桶裡的木棍拿了起來,用打火機點著了火把。他沒有去點燃篝火,而是把火把交給了齊建軍。畢維新是齊建軍一手帶出來的,另外兩名犧牲的戰友都是齊建軍那支中隊的隊員。顧衛民拍了拍齊建軍的肩膀,退到了後麵去。
淩天翔低下了頭,齊建軍的悲痛可想而知,所有的隊員其實都很痛苦,在一起戰鬥這麼久,生活這麼久,經曆了出生入死的考驗,誰也不想見到現在的這一幕,可是所有人都知道,遲早,他們會送彆每一個戰友,他們都將被戰爭留在戰場上,而且是遠離故土的戰場上……
隔著好幾米,齊建軍將火把拋了出去,站在另外一端的甘寧軍將另外一隻火把也拋了出去。兩堆火焰瞬時竄入了夜空之中。火焰在跳動著,仿佛是兩名犧牲的戰士在進行著最後一次搏鬥。
隊員們紛紛舉起了手裡的鋼槍,子彈劃破了夜空,槍聲震撼著每個人的心靈,沒有哭聲,槍聲就是送彆戰友的話語,槍聲就是戰士的哭泣。當槍聲慢慢散去,悲痛並沒有從戰士的心裡散去,可是更強烈的火焰卻在戰士們的心裡燃燒了起來,戰鬥還沒有結束,他們還沒有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