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金恩淑點頭,乾脆拿起一支鋼筆,朝著自己的手背上比劃:“你看,譬如這就是一把刀,在皮膚上割了道口子,刀雖然離開了,但傷口卻留下了。”
南方隻是盯著她手背上那道無形的傷口。
金恩淑繼續:“隻要這傷口不致命,那隨著時間的推移,我們的身體自然會去愈合這它。但傷口的位置,卻會留下道疤痕。當初的傷口越大越深,這個疤痕往往也會越明顯。”
“疤痕終究是疤痕,它之所以明顯,是因為它跟周圍的皮膚已經有了本質的區彆。它往往會顯得更厚,更硬,成為這塊皮膚上最堅固的部分。”
“因為它的出現,本來就是為了保護住那道最疼最敏感的傷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它是盾牌,是盔甲。”
金恩淑放下鋼筆,看著南方,眼神複雜:“所以南方啊,你的愛無能也好,不信任愛情也罷,也許都是你初戀時,留下那道疤痕。它的出現,可能隻是你潛意識裡不想再受到那樣的傷害,或者,不想去那樣傷害彆人吧。”
南方沉默了會,又開始賠笑:“唉唉,不管那麼多了!怒那,那我到底要怎麼做,才能把角色給演好啊?有什麼其它的辦法麼?”
金恩淑嘴巴張了張,又想起那個嬌俏的丫頭,心頭一動:“...沒有。”
她拿起鋼筆微笑把玩:“南方啊,你可是男主角啊,如果你沒法把感情詮釋得細膩,咱們這部戲的效果可就要打折扣了喲...”
南方皺著眉頭,沉吟不語。
希澈在旁邊看著他,下意識也跟著一起糾結。
對南方愛無能的來曆,他也是有共感的。
希澈一直是很熱心的人,也講義氣。出道早期,幾乎對於所有談得來的後輩甚至同輩都很照顧,因為他自己就知道當愛豆是件多辛苦的事情。
但隨著時間的推移,他漸漸發現,真心並不一定就能換來真心,有些人的陰暗,是刻在骨子裡的。
可能當著麵的時候笑嘻嘻,但一轉過身去,就開始造謠詆毀你了。甚至都不必有真正的過節和原因,隻要能凸顯他自己的無辜就夠。
希澈是極重感情的人,也聰明。這樣的事情遇上幾遍之後,便仿似多了層明悟。自此,他的人脈雖然還在膨脹發展,但能交心的親故圈子卻反而小了。
他現在倒是很佩服南方,即便親身遭遇了那樣的情傷,也沒就此指責人心如何何如,現實如何如何,依然那樣的樂觀爽直。
隻是把固執的範圍,圈定在小小的男女情愛上麵。
那的確是層盔甲,卻不冰冷,隻用來保護他自己。
“那~~怒那,你說我該怎麼辦?你肯定有辦法的吧?...請告訴我吧,隻要是為了戲好,隻要你開方子,我就照做!”南方似乎下定了決心,重新抬起頭來,乖巧笑。
金恩淑鏡片後的眼神閃了閃:“我目前能給的建議,也隻有一個了...南方啊,你得去試著再相信愛情...你的愛無能,那不是病,隻是道疤痕。隻有你有足夠的意願,是一定能克服的。”
“再相信?”南方一怔:“怎麼再相信?”
鋼筆在金恩淑的指間轉了兩圈:“有種心理治療法,叫做衝擊療法,簡單說,你越怕什麼,就越是要逼著自己去直麵什麼...”
金恩淑看著南方的眼睛:“把那疤痕撕掉吧...有傷口未必是壞事,新的愛情,更容易進去...不信愛情的人,可是演不好真愛的喲~”
南方愣了好一會兒,又苦笑:“...怒那,我隻問您一句,愛情這東西,您自己真的也相信麼?”
嗯,他怎麼都忘不了金恩淑用支票直接砸暈個帥哥老公帶進教堂的事兒。
金恩淑也被南方問得一愕,但很快,她又開始微笑:“正因為縹緲,所以才更值得我們去追尋...不是麼?”
“啊~~”南方歎了聲,搖頭笑:“跟作家說話還真的是...”
金恩淑笑出了聲,希澈也笑。
“呼~~~”南方閉目深呼吸了幾下,終於長長吐出口氣,像是拿定了什麼主意。
雙手在腿上用力一拍,他驟然起身:“好!說話算數!隻要是為了戲好,那我...這就去揭了那疤!”
他魁梧的身形就這樣在眼前突然站起,金恩淑也是下意識的仰了仰身子。
不知怎麼,她現在竟然生出種錯覺來,仿佛麵前的南方,又化身成了那個單騎衝陣的嶽信,雖然裝束不同,但那種悲壯的氣息,卻十分相似。
嗯...也許壯少了些,可那份悲意,好像更清晰了。
南方是坐言起行的性子,簡單的道謝後,邊轉身大踏步往門口而去。
希澈也趕緊起身跟上。
可金恩淑看著南方的背影,心裡卻隱隱升起種不安來:
...是啊,接觸這麼久了,當然了解他是雙商超高的人。而且性格還那麼有感染力,那必須是至情至性的人才會具備...可即便是心境幾乎完滿的他,當初也得選擇用徹底否決愛情來作為封印,才能勉強掩住那傷口...那傷口,得有多深,多可怕?!
金恩淑後背一涼,也站了起來:“南方!你等等~~”
“???”南方腳步停下,疑惑轉身:“怎麼了怒那?”
“...”金恩淑竟然覺得不敢看他的眼睛了,急忙微微低頭整理劉海:“那個...我畢竟隻是個作家...關於心理問題的論斷,最好還是找臨床經驗豐富的...”
“哈哈哈~“南方大笑擺手:“怒那,我信得過你!”
。。。。。。。。。。。。。
“哼!~~”
南方突然用力抓住自己心口的位置,一聲痛哼。額頭上,甚至有明顯的汗漬被逼了出來。
“你沒事吧?”希澈趕緊搶上兩步。
希澈也沒想到南方會如此果決,從金恩淑的辦公車上下來後,便直接在片場尋了個偏僻開闊的角落席地而坐。看樣子,是要準備撕那心疤了。
“呼~呼~沒事沒事~”南方急喘了幾口,努力衝希澈擺手笑。
自金恩淑那兒討得方子之後,他也真是下定了決心,而且,非常急切。
他沒法等,因為這部戲沒法等。
刮起了浩大的《鬼神》風暴之後,這部戲已徹底成為了他大計劃中的重要一環。
後麵會影響到的,實在是太多太多了,不光是杭城的形象和華國文化推廣那麼簡單。
與之相比,自己之前的固執,簡直就是個小矯情。
恩淑怒那不是說了麼?那隻是個疤痕...既然是疤痕,能愈合一次...那就一定能愈合第二次!
與實現計劃後,能帶給國內那些孩子的福祉相比...自己的這點小痛苦,又算個毛啊?
不管如何,首先必須把這部戲給拍好!
對了!...戲!
南方眼睛一亮,轉頭招呼:“希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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