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不起，還有，真的非常非常感謝你，如果不是你救了我大師兄，他可能......”
看著麵前彎腰道歉和道謝的舒靈，林窈沒有說話。
對方似乎也沒想要她說什麼，而是自顧自講起了自己的過去。
“我媽是個小三，我和我哥哥都是私生子，”說著她嘲諷一笑，“我媽年輕時長得很漂亮，一心想找個有錢人，後來碰到我這具身體的親生父親，明知道人家有家庭，還是一頭紮了進去。”
“她以為自己年輕漂亮，男人就一定會喜歡她，捧著她，哄著她，我聽我外公外婆說，剛開始那個男人確實對她還不錯，但是其實男人就是一時新鮮，後來我媽生了我哥哥，以為能上位了，但是人家正妻找上門，那個男人屁都不敢放一個就灰溜溜走了，兒子也不要了。”
“大概過了一段時間吧，那個男人估計家裡管的不太嚴了，又找了回來，我媽又繼續跟著他，然後生了我。”
“未婚，有兒有女，她以為她一定牢牢綁住了那個男人，其實從頭到尾他就沒想過負責，後來流言蜚語加上當上有錢人家太太的美夢破碎，我媽精神就有點不太正常了。”
林窈靜靜聽著麵前一身勁裝，身上臉上還帶著各種乾涸血跡和傷痕的女生，靜靜說著她的過去。
“你知道嗎？人生就是如此諷刺，狗血，任何你想不到的毀三觀的事情，都有可能發生在你的周圍，甚至你的身上。”
“我從小就被人罵不要臉，賤人，說小三的女兒長大了不是小三就是妓女，就這樣，我和我哥在沒有父親，親媽一會正常一會發病的情況下，長到了十歲。忽然有一天，那個男人再一次回來了。”
“因為他自己老婆生不出孩子，兩人做試管去各大醫院折騰了十幾年，也沒折騰出一兒半女，於是他們想起我們了，哦，準確說，是想起我哥了。”
她冷冷一笑，“畢竟，我沒長那二兩肉，沒辦法給他傳宗接代，繼承他那萬貫家財。”
“我哥被接走了，我媽徹底瘋了，沒多久就跳樓自殺了，臨死前，穿的還是那個男人送她的一雙據說很貴的大牌高跟鞋。”
林窈發現她臉色稱得上平靜，可是那雙眼睛，卻充滿了憤恨，無奈，悲痛，以及無能為力。
舒靈忽而轉過頭看向林窈，她輕輕眨了眨眼睛，眨去眼眶中不知何時泛起的淚水，仔仔細細盯著林窈的臉看。
“我第一次看到你時，以為你也是一個依附男人，靠著男人活的可憐女人。”
“你太好看太精致了，不是那種浮於表麵的穿的漂亮淑女，而是從頭到腳都透露出一種被人好好嗬護好好照顧的感覺，不過你比我媽漂亮百倍，因此，我......”
她抿了抿唇，眼睛看著林窈的眼睛，再次向她真誠道歉，“對不起，我不應該以貌取人，兩次，我兩次對你態度都不好。”
相比剛見麵時她的高傲和隱隱的不屑，現在的舒靈，看上去誠懇好說話了太多。
林窈這才明白為什麼剛見麵時她為何一看到她就露出那樣的神情。
想了想，林窈忽然開口：“我曾經看過一個采訪，是邀請路人給一百三十斤的女孩身材進行打分。”
她說了一個看起來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
舒靈沒有說話，而是靜靜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林窈看著晨曦微光中，逐漸顯露出來的荒涼破敗的城市，輕聲開口：“第一位被隨機采訪的是一位年輕小哥，他拒絕了，他說這看起來是在物化女性。第二位被采訪的是個女孩子，她也拒絕了，說我不能打分，因為這是你自己的身體，我沒有資格打分。”
“第三位，也是一位男生，他說不想打分，給女孩打分這件事是錯的，美與不美，全在觀者，不應該是這樣，因為每個人都有更多的內在與外在。”
“最後一位，是一位黑人小哥，他說每個人對自己的身材都有不同的標準，如果他們對自己的身材滿意，我不想要告訴他們，他們沒有達到我設定的目標，我沒有立場這麼做。”
“他們沒有為了展現自己的善意與體貼，打一百分，而是選擇尊重彆人，不打分。”
“身材本就沒有固定的標準，更不應該用分數來衡量，身材尚且如此，何況是彆人的人生與選擇。”
“女性本不該被定義，秩序正常時，女性尚且被偏見和規訓圍繞，末世，秩序崩塌，你覺得會有多少女孩子遇到不幸。”
林窈轉身，第一次主動叫出舒靈的名字，“舒靈，今天就算我是一個靠著美色換取能活著的機會，能吃到一口食物的機會，你也不應該站在道德製高點來要求指責我，並朝我扔石頭。”
說完，林窈沒有等舒靈的反應，就徑直轉身回民宿了。
大門外，舒靈怔怔看著地上無數的喪屍屍體，和幾乎看不出地麵原來顏色的道路，久久沒有動一下。
......
由於夜裡體力精神消耗太大，大家都決定在民宿再休整一天。
周楠給師弟上好藥，就發現小師妹不見了，他到處找了一圈，才在大門外找到了一個人孤零零站著不動的女孩。
溫熱的大掌覆上頭頂，舒靈抬頭，剛好對上男人溫柔的眉眼。
周楠語氣溫和：“怎麼了，外麵喪屍雖然解決了，但是說不準就從哪裡又鑽出來一條漏網之魚，怎麼不進去？”
麵對自己最信任最依賴的人，舒靈張了張口，想要說些什麼，但最終還是搖了搖頭，大師兄已經很累了。
周楠看出她有心事，他沒有說什麼大道理，而是揉了揉她的頭：“彆想太多，想做什麼就做什麼，有大師兄在呢！”
舒靈眼眶微微濕潤，笑著點了點頭：“嗯。”
“快進去吧。”
“好。”
中午，吳峰進了房間對著坐著的周楠和吳凱說，“我看到小師妹，把她最愛吃的那幾盒自熱米飯，還有一大包零食給林窈送去了。”
倒不是他小心眼，林窈救了大師兄，他們已經送過謝禮了。
當然，救命之恩不是一些物資東西就可以抵消的，但這是現在的他們能拿得出來的最好的東西了。
小師妹那一份，是她自己攢著的，一直背在旅行包裡，連他們都要不來。
除了大師兄偶爾能分到一點。
周楠微微揚眉，不過他隻是驚訝了一下，就沒說什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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