棚裡各坐著個人，身影在霧中模模糊糊，看不清模樣，隻瞧見有人偶爾抬一下手，往嘴邊湊一湊，該是在嗬氣暖手
白汽剛從唇間冒出來，就和棚外的霧融在了一起。
連帶著他腳邊那個豁了口的粗瓷碗，都隻顯個灰蒙蒙的輪廓，碗裡該是溫著的水，卻沒半點熱氣往外冒。
離木棚不遠的地方，立著根削尖的木杆，杆上綁著塊褪色的紅布，風一吹就顫，紅布邊兒磨得發毛，在霧裡忽明忽暗。
土路上沒什麼人，隻留著幾道淺淺的車轍，轍印裡積著霜。
陽光還沒爬過山尖，連車轍裡的碎石子都透著冷意，偶爾有隻麻雀從霧裡鑽出來。
落在木棚的茅草頂上，抖了抖翅膀上的霜，又撲一聲鑽進霧裡，沒了蹤影。
霜氣把陳大牛家的黃土院牆浸得發白。他推開吱呀作響的木門，門軸上的舊麻繩磨得發亮，帶起的風卷著院角柴垛上的細霜碴子，撲在臉上涼絲絲的。
院裡晾著的紅薯乾凍得硬邦邦，貼在晾架上泛著白，簷下掛著的玉米辮子和紅辣椒串，在稀薄的霧裡墜著霜粒。
他裹了裹身上洗得發白的藍布褂子，袖口磨出了毛邊，又拽了拽打了補丁的棉褲。
褲腳用麻繩捆著，免得灌進冷風。
腳下的布鞋沾著昨夜的霜，踩在院心的土路上，留下淺淺的印子，土塊凍得發硬，走起來硌得腳底板發疼。
路過窗根時，他瞥了眼糊著舊報紙的木窗，紙縫裡還塞著麥秸擋風。
出了院門，白霧還沒散透，把村道蒙得有些朦朧。
路兩邊的土坯房多半關著門，屋頂的黃土瓦上凝著層薄霜，偶爾有煙囪冒出淡青的煙，剛飄起來就和霧融在了一起。
道旁的柴火垛堆得齊整，表麵結著霜，像撒了層白麵，他路過時抬手拍了拍，霜粒簌簌往下掉。
走了約莫半袋煙的工夫，林邊傳來細碎的咯吱聲，是民兵巡邏隊的身影在霧裡挪動，藍布褂子外的舊棉襖鼓著風，褲腳沾著帶霜的草屑。
陳大牛低下頭，沿著路邊的車轍印走。
轍印裡積著霜，碎石子都透著冷意快到村口時，兩個簡陋的木棚映入眼簾，木頭樁子帶著未剝淨的樹皮，茅草頂被霜打濕得發沉。
棚裡的人影模模糊糊，偶爾有白汽從棚裡飄出來，轉眼就散在霧裡。
不遠處的木杆上綁著塊褪色的紅布，風一吹就顫，紅布邊兒磨得發毛。
陳景家的院門就在木棚斜對麵，黃土院牆裂著細縫，院門口掛著的乾紅薯藤在霧裡晃悠。
他抬腳走上台階，鞋底的霜蹭在門檻上，留下幾道濕痕。
“大娘、六叔！大姑、三姑、四姑、五姑、七姑，吃著呢！”邁步走到院子門口，看見有人在院子裡，便主動走入其中。發現眾人正在吃早飯，連忙向她們問好。
“嗯，過來一起吃點吧。”
早就聽見院子外有動靜的陳景，絲毫不意外大牛到來，微微點頭後，輕輕地說道。
不等他有啥動作，楊淑華很有眼力見的走向廚房，從裡麵拿著碗筷出來。
“好，那俺就不客氣了！”見此情況，大牛隻能接受，笑著和眾人坐在一起，憨厚地回應。
“大早上過來，啥事啊。”一直到吃得差不多，陳景小口小口喝著湯，淡定發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