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章是住校生,他聽到學校的廣播鈴聲時總是會搶在所有人麵前麻利地起床,他每天站在微亮的天光下,灰綠色的操場上時總會在心裡暗自做下一個決定,今天一定要好好學習將來才能配的上她。
可是早上前兩節語文課光頭老師用標準的河南口音念課文時,對餘章而言就像是身披紅色袈裟的老和尚邊念經邊敲木魚一般,他時不時地就盯著貝萌萌看,精神自我消磨心如針紮般。
指縫間依然刺眼的太陽慢慢升起,金色光芒透過窗外瘋長的枝丫緩緩照進教室,這個夏天的蟬鳴聲比哪一年都聒噪。
第四節物理課時餘章實在受不了於是閉上眼睛半垂著頭打瞌睡,戴著黑色圓框眼鏡梳著大背頭的物理老師突然放下手中筆走龍蛇的粉筆瞪著他。
離餘章最近的男同學突然起身跑到他所在的角落猛地掐了一下他的大腿,餘章頓時如碰到沸水的癩蛤蟆般騰躍而起。
同學們頓時哄堂大笑,餘章埋著狗頭臉頰通紅。他覺得這下臉可丟儘了,可又超具有阿q精神的想平時忽視我的同學終於把眼光放在我身上了,尤其是貝萌萌,這波不虧!
緊接著物理老師優雅叉腰,以溫柔的語氣讓餘章站在原地醒瞌睡,然後他繼續孜孜不倦地講課。
這一瞬間餘章覺得自己仿佛黃河急流中的大石般,明明沒人在意可他就是覺得所有人都在看他,每一個人嘴角揚起的笑容都晦暗陰冷至極。
下課鈴在餘章耳中如落入死譚的越野車般響起,他心尖吊著的一口氣終於隨著鈴聲的結束徐徐呼出。可當餘章剛坐下時物理老師卻瞪大眼睛斥責道:“我說下課了嗎?”於是他又如蝗蟲般跳起。
“既然睡醒了那就下課吧,找前排的同學把筆記做好,下節課彆又打瞌睡。”物理老師川劇變臉,他收拾書本走後,教室內立即喧鬨成一團,如三線城市早上八點鐘的菜市場般。
本就狹小的桌麵被書皮亮的可以反光的書本占據了一半位置,餘章曲背趴在上麵,左右手交替著托起死氣沉沉的頭,一會兒抬頭望向耀眼的太陽,又一會埋頭俯視灰暗的角落,表情呆板無趣。
他上周找貝萌萌借過筆記抄,結果被她隨口說的“我筆記寫的不好你找彆人抄吧”為理由拒絕。貝萌萌不知道餘章鼓足了多大的勇氣才發出這種請求,從那之後他便不願再找彆人借筆記抄。
很少有人關心餘章,他也不再期待彆人關心,隻希望自己能少一些煩惱,彆整天喪著臉一個朋友也沒有,但他的煩惱卻越來越多,喪與他形影不離,大部分人遇見他都唯恐避之不及。
上周好不容易有個跟餘章主動說話的人居然是找他借錢的,於是他隻能擺擺雙手表示無能為力。革命友誼還未建立便已被扼殺在鋼鐵鑄成的牢籠中,餘章每每想起此處便悲痛欲絕,喪或許是他對這殘酷世界做的最溫柔的反抗了。
教室外的走廊處傳來女同學們興奮不已的尖叫聲,餘章扼腕歎息的思維被打斷,循聲望去,餘光耀正如教室外的那棵楊柳般挺拔地站在門口。
他那發型成熟的就像個全國五百強之一的公司老板,乾淨地略顯清秀的臉龐帶著極其自信的迷之微笑,藍黑色的校服齊整的沒有一絲褶皺,袖口處嵌著的紐扣如寶石般閃亮,勞力士綠水鬼腕表在他不經意的行為間若隱若現。
餘章隱約間想起好像在哪裡看過這塊表1,可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越努力回想,耳邊就越嗡嗡作響。
天華中學個彆識貨的學生認出餘光耀手上的勞力士綠水鬼腕表,便在茶餘飯後大肆宣傳,於是餘光耀自然而然的戴上了“學霸”、“富二代”、“顏值代表”等等象征校草男神的多頂高帽子,斬獲了學校近九成的小迷妹。
開學典禮上,學生代表餘光耀慷慨激昂地發言時將剩下的一成小迷妹也儘數斬獲,包括貝萌萌也已經暗許芳心。
昨天餘章撞見貝萌萌時,她正在跟學長學姐們搭話套餘光耀信息,後來這話連同貝萌萌本人資料一起傳到了餘光耀耳朵裡,於是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回應。
餘光耀在眾人矚目下走到端坐不安的貝萌萌旁邊,兩人轉瞬成為試驗室裡千倍放大鏡的焦點,各種各樣的驚呼聲如“風急天高猿嘯哀”般四起。
餘章像穿山甲那樣把頭鑽進書堆裡,雙手爬到桌麵上猛地撕碎兩片草稿紙揉成團塞進耳朵裡閉眼睡覺,可餘光耀與貝萌萌的對話在他耳朵裡還是異常響亮。
“學長?你找我?”
“學妹,不是你先找我嗎?”
教室裡又響起一陣陰陽怪氣的呼聲。
貝萌萌微微低著頭,臉頰通紅,手指在課桌下不安地攪動,餘光耀盯著她傻笑,深邃的眼芒中似有璀璨星辰頻頻閃爍。
又是那位男同學起身囂張地將他的桌腿踢斜,露出讓人極其厭惡的表情道:“那人就是你哥吧?快讓他滾,彆在我們班勾搭女同學。”餘章如死人般沉默,他不斷踢著桌腿,像是要把對餘光耀的羨慕嫉妒全發泄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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