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源回到家,一路迷茫的他現在更迷了,路上鄰居搭話,過了好半晌才匆匆回應。
辰源的家比垃圾棚還垃圾棚,屋外垃圾堆成山,屋內高度一米八,木頭鏽跡斑斑,仿佛隨時都會斷掉。幸好辰源身高沒有一米八,不然進門走路都要低著頭。
“小辰,你回家了。”滿臉皺紋的老婦人,兩手將蓋在腿部的毛毯上移開,滑動輪椅,輕聲呼喚。
這一世,田甜在三年前找到辰源時,是穿著打扮都靚麗無比的妞,沒想到三年後就成了這樣,誰看了,都會覺得她三年前和三年後是兩個人。
“啊,回來了。”
“吃飯了嗎?我給你下碗麵條?”
“彆,你腿腳不方便,我自己弄吧。”
“哎,沒事,你不在的時候這不也過來了嗎。多虧隔壁老潘,人好,沒事就來看看我,生活上的事基本都靠他。”
“那挺好的,要不你嫁她算了。”
“這什麼話,都半截入土的人了。”
“沒事,黃昏戀嘛,人至黃昏才是新生。”
“上了大學就是不一樣啊,說話都一套一套了。行,那你自己做飯吧,媽困了,先回屋休息了。”
“好。”
辰源應了聲,又想起老媽腿腳不便,上床費勁,又到屋內將老媽扶上床,一扶,被老媽摸到了包裡的糖,她突然就變得怒氣衝衝,辰源從來沒見過她如此生氣的一麵。
“誰給你的?是不是村口那個姓李的?”
“對,怎麼了?”
“怎麼了?把糖丟掉,以後不準拿他東西,不準跟他說話,接觸。”
“為什麼?”
“彆問,聽話就對了。”
“哎,好,我這就去丟。”辰源不敢忤逆母親,將糖拿到屋外,準備丟到垃圾堆裡,卻猶豫了。
好人李發糖,發了這麼多年,大家都吃了,糖怎麼可能會有問題?準是老媽發神經。
算了,我也不能跟老媽計較啊,糖悄悄揣包裡,晚上偷偷吃就行。
“哦對了,媽,這是這個月的獎學金,拿給你治病。”
辰源吃完麵,洗了碗,準備回房睡覺,忽然看到桌上交的醫療費單子,抖動的手從書包夾層裡掏出一疊紙幣。
其中有幾張一百塊,但更多的是幾十塊的零錢,皺皺巴巴的,像是從牙縫裡摳出來的。
“……小辰,你留著自己用吧。”
田甜微笑著,內心卻是一團亂麻。
她覺得自己拖了兒子的腿,這些年來,沒有好好照顧兒子也就算了,如今竟然還需要兒子給自己錢用,可笑,可悲。
“沒事,留生活費了,不用擔心,這些錢你就自己拿著用吧,好好看病,按時吃藥。”辰源輕描淡寫。
湖麵的遠處泛著白光,那是城市永夜不熄的燈火,另一麵則完全漆黑,像是被墨水浸透的紙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