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早上,蘇軫本來是能多睡一會兒的,但是由於韓執起來的時候有些動靜,再加上被兩個“小西瓜”給蹬了兩腳,所以也跟著韓執醒了。
“八娘今天怎麼不多睡一會兒?”韓執還沒來得及擦臉,就聽到了蘇軫的一聲嚶嚀。
韓執放下銅盆,快步走到床邊時,正看見蘇軫扶著腰慢慢坐起,晨霧般的長發滑落肩頭,在月白寢衣上洇出一片墨色。
“本就睡得不深,又被小西瓜和二西瓜踢了一下,故而就醒了。”蘇軫笑了笑,還滿是寵溺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正好,也可送官人出去上值。”
說著說著,蘇軫就扶著腰,緩緩地從床裡挪出來,韓執見狀也不含糊,一把把她抱出來,幫她穿鞋穿襪子。
蘇軫也不排斥,就安安靜靜地扶著肚子,讓韓執服侍自己。
待到洗漱好了之後,蘇軫就挽著韓執,朝著門口走去。還不忘囑咐道:“此案官人千萬小心,雖然不與妾身說多,但是妾身可不傻。”
“要是真的不行的話,咱們撂挑子也好。”
蘇軫雖然很聰明,但是終歸也是個小家娘子,誰願意自己的丈夫會出事呢?而且看著韓執這想說啥但是又不說的樣子,怎麼看不出來他在顧慮什麼呢?
他以前可不這樣子——除非遇到什麼麻煩事兒了。
來到了門口,蘇軫最後給韓執整了整衣衫,親自在他手裡塞了一塊碎銀,嬌俏地說道:“妾身今日想吃叫花雞,官人幫妾身買回來吧。餘下的銀子,權當給官人的私房錢吧。”
韓執接過碎銀,在她額頭上輕輕點了一下,輕笑道:“好,八娘想吃,我必須聽話呀。若還有結餘,我便給你再帶個肉包子回來,你更愛吃。”
“好,官人路上小心。”
蘇軫輕輕摸著肚子,看著韓執遠去,嘴裡也是念念有詞:“小西瓜、二西瓜,你們大人要去當值了,咱們一起為他祈福,願他諸事順遂,平安歸來,好不好?”
......
此時還是卯時,街道上的行人還是不怎麼多,韓執便是直接開口,問車夫道:“昨日讓你去尋呂惠卿呂郎君,話可都帶到了?”
“複郎君,”車夫也是點頭,道:“話已經帶到了,呂郎君還提醒了小的一句。”
“說。”韓執伸了個懶腰,又把蘇軫給的那塊碎銀,像寶貝一樣,仔細地揣到了懷裡,甚至還傻笑了兩聲。
車夫壓低了聲音,微微偏頭,對著車內說道:“此事牽扯廣,萬千小心。”
“嗯......”韓執此時也就是輕輕回應了一聲,然後就不再開口說話了。
......
一路就這麼來到了大理寺,韓執也不做停留,直接就走入了寺內。此時的兩司衙役,已經開始忙了起來,看到了韓執走過來,隸右司的一個衙役就走了過來。
“韓少卿。”
“什麼事?”韓執還是很給麵子,雙手從背後換到身前,停下腳步聽他說話——
一般說著“邊走邊說”或者是“我有急事長話短說”這種的,那純裝。
韓執如是想道,那種人就是不把下人當人,妥妥看不起。要不怎麼說主角沒有錢、反派當霸總?
衙役此時就說道:“複韓少卿,您前兩日安排要調查的所有涉事官員,已經全部都排查了一遍。”
“結果如何?可有什麼異常之處?”韓執追問道。
韓執雖然是這麼問了,但是心裡卻是不抱什麼希望——畢竟案子才發生沒幾天,而且背後牽扯的事情很多,能在一天都不到的時間裡查出東西,那才有鬼了。
而衙役給出的答案,確實也是如此:“很抱歉韓少卿,什麼都沒有查到。不知道是他們口風嚴,還是真的什麼都沒有。”
“供詞之間,有什麼漏洞嗎?”韓執又問,但是換來的卻還是衙役的搖頭。
韓執微微皺眉,心中雖有些失落,但也在意料之中。這禮器案本就棘手,涉及的官員又都老謀深算,怎會輕易露出破綻。他擺了擺手,示意衙役退下,而後獨自踱步回到了自己的辦公房裡。
他坐到了自己的座位上,看似是在翻看著供詞,但其實心思一點都不在上麵。
章詢此時又是忍不住了,便是湊上來,問道:“韓少卿,您可是在想什麼事情?”
韓執點點頭,道:“確實是在想些東西。”
“可還是令夫人?”章詢下意識地問道。
“沒有沒有,那倒沒有。”韓執連忙搖頭,整個人頓時都激靈了起來,轉而說道:“我想的事情倒也不算是什麼大事兒,就是考慮考慮,要不要先把案子擱在一邊先。”
章詢聞言,瞪大了眼睛,臉上滿是驚訝之色,急切地說道:“韓少卿,這案子雖棘手,但怎能輕易擱置?如今官家對禮器案頗為關注,若我們就此放下,怕是會惹來官家不滿。”
“再者說了,您如今可是官家最為關注的人啊。若是就這般擱置,到時候不僅您的仕途堪憂,就不怕官家責罰您?”
韓執的指尖敲著桌子,道:“我的意思是,我們不查而已——至少隻是明麵上不查。”
章詢眼中閃過一絲疑惑,微微皺眉,追問道:“韓少卿,明麵上不查,那暗地裡是要如何行事?”
韓執卻隻是簡單地說道:“此案牽扯到了張堯佐。”
章詢聽到“張堯佐”這個名字,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他下意識地環顧了一下四周,確定無人偷聽後,壓低聲音說道:
“韓少卿,您是說,這禮器案背後真有張堯佐的影子?他如今在朝堂上勢力龐大,且與賈昌朝等人相互勾結,若是真的牽扯其中,這案子可就難辦了。”
“放心吧,”韓執歎了口氣,站了起來,拍了拍章詢的肩膀,說道:“我們大理寺查不了的,我變著法子來讓你們查。”
這個時候,他終於是忍不住了,說出了那句:
“隻要我在這裡一天,刑部和開封府尹不敢查的我們查,他們敢查的,我們更要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