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佑元年三月初七,張堯佐申領紅膠泥三百車——
用途:家廟地基。
“找到啦!”
韓執此時在腦海裡,對比了一下和黃河決堤的時間線,大差不差。他笑了起來,手指頭就點著這一個條目。
章詢此時看到韓執這般喜悅,然後就湊了過來,問道:“韓少卿?可是......發現什麼新的線索了?
“你自己看看,有沒有什麼不對勁?”韓執的指尖叩在&34;三百車&34;三個字上,“你應該......不對,肯定比我清楚,修建家廟地基,需要多少車紅膠泥吧?”
章詢湊近細看,思索了一下,道:&34;按《營造法式》,三品官員家廟地基不得大於禮法所記,至多隻能有五十車紅膠泥......&34;
“當時,他真的有用這些紅膠泥來修築家廟嗎?”韓執又問。
章詢這回點頭,道:“這個確實有,畢竟是皇親國戚,修築家廟又不是小事,咱們幾個當差的,基本都會知道。”
韓執又翻開夾在賬冊裡的押運單,簽收的部分蓋著賈昌朝的工部印,道:“這給的方便可不小啊。”
“據我所知......紅膠泥好像是能腐蝕青銅器吧?”韓執笑了笑,“紅膠泥遇水生成膽礬,能蝕青銅。當時三年前有沒有禮器被偷換的事情,我不知道,但是我大概是能猜出個大概。”
“當時臨近黃河決堤,準備改道。你說說看,當時會是個什麼情況?”
章詢思索了一下,答道:“元年的雨季特彆長,導致了決堤。然後若真如韓少卿所說,當時也有禮器失蹤,被埋在紅膠泥下麵,等到三百車的紅膠泥泡發之後,就會開始腐蝕青銅器......”
韓執的手指從礦脈劃向驛站再到當鋪,口中還念叨著:&34;搬出三百車紅膠泥,然後埋在落馬橋附近。靠近水源,泡發腐蝕,當鋪洗白銷贓......&34;
“落馬橋地勢低窪,三百車紅膠泥往那兒一囤——雨季一來積水成潭,紅膠泥泡發析出膽礬,被偷換下來的禮器往潭裡一扔......&34;
“等禮器腐蝕得差不多了,就可以挖出來,通過那個開在官道上的當鋪,轉手洗掉。如此一來,哪怕是殘次品,加上他們是幾乎零成本取得的禮器——這一筆利潤可不小。”
“這麼一來,就隻剩下最後一個問題了......既然是想通過倒賣腐蝕的殘缺品禮器,那麼如此暴利的買賣,他們不應該就這麼張揚。但是這一回,偏偏就要把事情捅出去,還扣在了魏少卿的頭上。”
正當他敲著腦袋,苦思冥想的時候,一個衙役跑了進來,道:
“韓少卿!門口有一個車夫,拉了一板車的東西,說是要送給您的。我們想要查驗,但是他卻不給我們查驗......您看......”
韓執微微皺眉,然後問道:“他有說他是誰嗎?或者說他家阿郎是誰,有沒有問過?”
衙役思索了一番,點點頭,說道:“複韓少卿,他說他的主子是光祿寺卿的郎君,呂惠卿。”
韓執一愣,轉而臉上湧出欣喜,直接邁步就走了出去:“我這就去看看!”
他一路快走,直接來到了門口,而那個車夫一看見韓執,就直接行禮問候:
“見過韓少卿。”
“你是惠卿兄的人?”韓執看著他,見到對方點頭承認之後,便是問道:“這些是什麼?”
車夫不作答,隻是爬上板車,一邊開箱,一邊說道:“這是我們家郎君特地囑咐,要給韓少卿送來的‘新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