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韓執打算彈劾
“這......”魏熙平愣了一下，連忙問道：“這都是韓少卿查出來的嗎？”
韓執笑了笑，給予了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可以不是。”
魏熙平乾脆也不多追究了，連忙問道：“但是還有一個很奇怪的問題，就是為什麼......”
“為什麼這些禮器，都會出現在那裡？而且聽韓少卿你說，這是挖出來的。又是從哪裡挖出來的？”
“張堯佐和賈昌朝那兩個家夥，為什麼要把這些禮器全部都給埋起來？”
“然後就是......為什麼要埋在一個當鋪旁邊，那裡想必是會人來人往的，怎麼可能要埋在那裡呢？還是說那個當鋪也是他們的人？”
聽著魏熙平這一連貫的問題，韓執也是有些笑了出來——魏玩似乎也是喜歡這樣子，一口氣問出大量的問題。
“魏少卿你彆急，”韓執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這些事情，說來話長......”
“你還記得三年前，黃河改道的事情嗎？”
魏熙平愣了一下，然後點點頭，回答道：“確實知道，也就是商胡決堤那次嗎？”
韓執點點頭，道：“不錯，我們查到了，當時的張堯佐從工部申請了三百車的紅膠泥，理由是修築家廟的地基。”
“然後，負責審批的，就是賈昌朝。”
韓執從案頭抽出鹽鐵司舊賬，手指劃過張堯佐的申領記錄：&34；三百車紅膠泥，按《營造法式》頂多五十車夠用。多出來的二百五十車......全囤在了這裡。&34；
&34；而皇佑元年的雨季特彆長，三百車紅膠泥遇水膨脹成泥潭。他們在三年前，也偷換了一次禮器。然後又把偷換的禮器埋進去。紅膠泥含膽礬，三個月就能把青銅器蝕出蜂窩狀紋路。&34；
&34；等禮器腐蝕得像自然風化，再挖出來通過昌記當鋪洗白。再把‘洗白’之後的禮器，全部轉手，倒賣出去，可是不小的利潤呢。&34；
&34；但是......&34；魏熙平皺眉，&34；官道旁的當鋪人流量比較大，確實恨適合銷贓。可是他們為何要在三年後再次作案？甚至還......&34；
然後他還指了指自己，道：“為何又要嫁禍與我？本來就是‘悶聲發大財’的生意，他們為什麼要這麼做啊？”
韓執搖搖頭，答道：“我們也不知道啊。初步猜測，應該是為了打壓異己——
“他們認為你在太常寺任職，掌管禮器事務，一旦禮器出問題，你首當其衝，他們便能借此削弱太常寺的影響力。”
魏熙平聽得眉頭緊鎖，不禁又問道：“可他們為何要費這般周折，偷換禮器再倒賣？直接售賣新鑄青銅器不也能獲利？”
“魏少卿才是太常寺少卿啊，”韓執苦笑一番，有些怪尷尬地回道：“我對禮器也不是特彆了解，這還得魏少卿你來啊。”
這是真話，畢竟韓執真的是到現在為止，才見到“活生生”的禮器。以前看見的時候，雖然也是從地裡麵挖出來的，但是這性質可不一樣啊——
這一批是新埋沒多久的啊。自己隔著玻璃看的那些，可是埋了近千年啊！
“這批禮器都是新鑄造的禮器......”魏熙平想了想，然後大悟：&34；新鑄禮器有三司鑄印！&34；
&34；按《洞天清祿集》記載，膽水浸蝕法能偽造青銅器的自然包漿......除此之外，根據韓少卿你所說的：紅膠泥泡水後，可以酸蝕禮器。正好可以抹去禮器表麵的字樣。”
“三年前他們上報三十件禮器自然損毀，實際是為了提前報備，讓人去查。而根據《宋刑統》規定——禮器自然損毀超三年不予追責！”
“如今一來，算算時間，已經超過三年了。”
韓執雖然不知道魏熙平說的是什麼意思，但是也大概理解了：這估計就是宋朝的、關於禮器一事的“刑事追訴期”。
當時張堯佐和賈昌朝上報的時候，也是四月的時間。無論再怎麼說，到了今天，絕對是超過了三年的時間——
擦邊過也是過啊！
這樣一來，除非是皇帝陛下，親自下令重新開始複查，不然這案子很可能就直接給揭過去了。
“這......”韓執此時就揉了揉眉心，道：“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說實話，韓執心裡也是沒底。據他所知，當時整個諫院都聯合了一堆人，一起上書彈劾張堯佐。彈劾了很久，趙禎都是儘量壓。
到了最後，還是張堯佐自己嫌煩了、不想玩了，自己提出的辭職。
他雖然是大理寺少卿，但是自己的位置和份量，遠遠比不上張堯佐的。而且賈昌朝的仕途也是平步青雲，幾乎沒人管過他。
現在的賈昌朝，已經是官居右丞相。
“唉......”韓執歎了口氣，道：“這事兒真的不好辦了，章主簿？”
章詢此時就湊了過來，應該是以為是韓執又有什麼新的主意了，一雙眼睛亮晶晶的，問道：“韓少卿，不知可有吩咐？”
“額嗯......”韓執刮了刮自己的眉毛，瞥了一眼魏熙平之後，湊到了章詢的耳邊，低聲問道：“就是我作為大理寺少卿，有沒有資格，去彈劾當今的國舅和右丞相啊？”
章詢聽聞，臉上的期待瞬間化作驚愕。他偷偷瞧了瞧魏熙平，見對方正專注地翻看著手中關於禮器的古籍，似乎沒留意這邊的對話，才稍稍放下心來。
他用更低的聲音回道：“複韓少卿，按規製，大理寺少卿確有諫言彈劾之權，隻是......”
“彈劾國舅張堯佐與右丞相賈昌朝，這二位位高權重，朝中黨羽眾多，以往諫院聯合彈劾都收效甚微，咱們貿然行事，估計就會被注意到。”
韓執卻是擺擺手，笑道：“我隻是不知道能不能，不是不知道怎麼做啊。”
“而且官家如此聖明，如此彈劾大事，怎麼可能就直接說出是誰彈劾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