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妙安將研好的墨錠擱在硯台邊，聞言忍不住笑道：“也難怪，雙生子早產，八娘又病著，哪還有心思琢磨這些。”
韓卓和蘇洵此時也是出來了，蘇洵兩隻手，一邊一個拉著蘇軾和蘇轍。此時兩兄弟看到了蘇軫，以及兩個繈褓裡的小東西，也是直接掙脫了蘇洵的手，跑到了繈褓麵前。
韓卓扶著蘇洵走出月洞門時，蘇軾正拽著蘇轍的袖子往前掙。十四五歲的少年穿著石青色襴衫，像模像樣地學著大人拱手：\"女兄！我和轍兒來看小甥兒了！\"
蘇軾正在憨笑的時候，蘇轍已小心翼翼地湊到繈褓前，淺褐色的眼眸與二西瓜的如出一轍，好奇地盯著那微動的睫毛。
\"慢些跑！\"蘇洵笑著拍打蘇軾的肩頭，衣袍上的雲紋繡線在晨霧中若隱若現，\"你阿姐剛能下地，仔細撞著。\"
蘇轍的指尖懸在二西瓜淺褐色睫毛上方不敢落下。程夫人見狀將女嬰往前送了送，珊瑚撥浪鼓的紅影晃過蘇轍鼻尖，道：
\"轍兒快瞧瞧，你女兄的小囡囡像不像你？\"
蘇轍聞言臉頰微赧，淺褐色眼眸在晨霧中漾起漣漪。他指尖懸在韓嘉睫毛上方寸許，忽然見女嬰淺褐色瞳孔輕輕轉動，小腦袋竟順著他的指尖歪了歪。
十二歲的少年驚得縮回手，蘇軾倒是不像他一樣畏首畏尾，就是直接伸出手，輕輕點了點小西瓜的臉蛋兒。
蘇軾指尖剛觸到韓哲臉頰，灰藍色眼睛的小家夥突然張嘴含住他的指尖。十四歲的少年\"嗬\"了聲，故意把手指往繈褓裡送，逗得韓哲的銀腳鐲在韓執懷中撞出一串脆響。
\"讓你皮！\"蘇洵笑著拍打長子手背，紫袍雲紋在晨光中浮動，\"仔細咬斷了你的筆杆子，將來考不中進士。\"
韓卓也是湊上前來，仔細看了看小西瓜和二西瓜的模樣，笑道：“嗯，看來我這兩個孫兒，倒也是乖巧的。”
但是蘇軫卻是故意笑道：“大人說笑了，也隻是在長輩麵前賣乖。方才兩個小家夥還在鬨著哩。”
眾人皆笑，程夫人接過話頭：“小孩子嘛，鬨些也是正常。等他們再大些，定是聰慧伶俐的好孩子。”
正說著，小西瓜鬆開蘇軾的手指，“哇”地哭了起來。韓執趕忙輕聲哄著。韓執輕晃著懷中的韓哲，灰藍色眼睛的小家夥卻哭得更凶，涎水混著奶氣沾濕了韓執的團花錦袍。
程夫人連忙將珊瑚撥浪鼓塞進他手裡，鼓麵\"長命百歲\"的朱砂字晃得小西瓜睫毛亂顫，卻仍蹬著小腿抗議——銀腳鐲撞在繈褓，聲響裡透著委屈。
\"莫不是餓了？\"蘇軫伸手想探小西瓜的額頭，卻被他一把抓住手指。十四歲的蘇軾湊到繈褓前做鬼臉，石青色襴衫掃過韓哲的鼻尖：\"小甥兒彆哭！小舅舅給你學太學裡的鬥雞叫！\"
話音未落便伸長脖子\"咯咯\"叫起來，驚得廊下的小白犬豎起耳朵，逗得二西瓜淺褐色睫毛下的眸子彎成月牙。
十二歲的蘇轍卻踮腳在二西瓜的繈褓麵前，將溫好的杏仁茶勺輕輕晃了晃。女嬰淺褐色瞳孔追著銀勺轉動，忽然張開小嘴含住勺沿，喉間發出滿足的\"咕嘟\"聲。
蘇洵見狀捋須而笑，紫袍雲紋在晨光中浮動：\"你看這小囡囡多乖，哪像你當年把墨汁潑在先生胡子上。\"
韓哲突然停止哭鬨，灰藍色眼睛盯著韓嘉的銀勺，肉乎乎的手掌拍向韓執胸口。
周妙安連忙舀起一勺杏仁茶遞過來，卻被他扭頭躲開，反而用額頭蹭著父親的下巴——那委屈的模樣，倒像是在抱怨妹妹先喝到了甜羹。程夫人笑著刮了刮他的鼻尖：
\"小潑皮，還會吃醋了？\"
韓哲被戳中鼻尖，灰藍色的眼睛瞬間蒙上水霧，小嘴一撇又要哭出聲。韓執見狀急忙將他抱高幾分，貼著耳畔輕聲哼唱童謠，溫熱的呼吸掃過孩子泛紅的耳尖。
蘇軫抱著二西瓜湊近，淺褐色睫毛的女嬰正含著銀勺，忽然伸出藕節似的小手，肉乎乎的掌心輕輕拍在韓哲的繈褓上，像是在安撫兄長。
高滔滔等女眷早就圍著了，隻是苦於無法開口說話——當過母親的高滔滔自然是先開口，道：\"瞧這兄妹倆，才滿月就懂得護持彼此。\"
\"這小郎君倒認生得有趣。\"高滔滔任由他拽著衣料，轉頭看向韓嘉，\"倒是二小娘子，淺褐色的眼睛像極了蘇娘子的模樣。\"
韓卓此時和掌管全家饑飽大權的李嬸說了幾句後，就是拍了拍手，笑道：“感謝諸位蒞臨，今日是我兩位孫兒的滿月禮，”
“小兒韓執與兒媳蘇軫喜得雙生子，實乃韓家之幸！各位辛苦到此，還望諸位今日儘情暢飲，多給孩子們添些福氣！”
說罷，他抬手示意仆人們將備好的酒菜呈上。雕花食案緩緩推來，鎏金托盤上擺著龍鳳喜餅、糖蒸酥酪，還有各色精致糕點。
熱菜陸續上桌，清蒸鱖魚的香氣混著荷葉的清香彌漫開來，紅燜肘子的醬汁在陽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當然還有韓家獨有的羊蠍子和東坡肉，今日也都是準備了滿桌。
然後周妙安此時就是伸手，指揮著家裡的漢子們，把幾張大桌子都給搬了上來。
周妙安指揮著仆役將酸枝木大桌沿廊柱排開，雕花桌腳在青磚上劃出輕響。李嬸帶著廚娘捧出熱氣騰騰的羊蠍子鍋，銅鍋裡的羊骨浸在奶白湯汁中，撒著翠綠的芫荽末，白霧升騰間混著花椒與八角的辛香，
眾人的目光都被這誘人的美食吸引過去。蘇軾早已按捺不住，搓搓手就要去夾一塊東坡肉，卻被蘇洵不輕不重地拍了下手臂，“莫要失了禮數。”
蘇軾吐吐舌頭，乖乖坐好。蘇轍則是禮貌地向長輩們示意後，才拿起筷子。
孩子們也被這熱鬨的氛圍感染，小西瓜揮舞著小手，嘴裡咿咿呀呀，似乎也在歡呼慶祝；二西瓜則安靜地靠在蘇軫懷裡，淺褐色的眼睛好奇地看著周圍。
“諸位，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