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剛才接糖盒的經曆,基尼奇這次接泡泡橘就沒猶豫了,抬手接過那兩個黃色的水果,觸感微涼,表皮光滑。
“為什麼送這個?”
這個怪人怎麼一直送自己東西?
“糖果是泡泡橘味,拿真水果讓你對比。”陳燼垂眸看著基尼奇手裡的泡泡橘,風元素在指尖輕輕流轉。
聽見這句話,基尼奇低頭盯著手裡的泡泡橘,心裡琢磨“對比”的意思,等他再抬起頭時,眼前隻剩下夜風卷著的草葉,那位神秘的墨發青年已經不見了。
基尼奇站在原地,四周張望了一番,忽然意識到,這人剛才跟自己說話有一搭沒一搭的,像是逗小孩打發時間,逗完就走,從頭到尾都透著疏離的客氣。
他摸了摸兜裡的糖盒,又看了眼手裡的泡泡橘,轉身走向還在扒拉草葉的阿喬。
月光下,少年的影子被拉得老長,他聽見自己心裡輕輕歎了口氣,或許下次再遇見,該帶點更珍貴的東西來換,免得自己真像個被施舍糖果的“小朋友”。
......
陳燼悄無聲息地推開小木屋的門,屋內的昏暗光線被夜風吹得晃了晃,他先是轉身將隔音裝置關閉,才邁步走向床邊。
床上的人偶維持著他離開時的姿勢,藏青色的頭發有些淩亂,側臉的輪廓在朦朧月光下顯得格外柔和。
看起來睡得很安穩。
陳燼抬眸望向牆上的掛鐘,時針與分針的夾角顯示,從他離屋到現在,剛好過去了九分鐘。
這時間算上往返、解決深淵裂隙,甚至還夠他在路上逗了逗基尼奇。
收回視線,他脫下靴子放在床尾,隨後動作輕緩地掀開被子躺回原位,剛調整好姿勢,身側的人偶忽然動了動。
阿帽那雙星辰般的藍紫色眸在黑暗中緩緩睜開,眸底的朦朧睡意尚未完全散去,卻已透著幾分清醒的審視。
他的視線直直落在陳燼臉上,借著窗外透入的微弱月光,精準捕捉到了對方比平日還要蒼白的臉色。
阿帽立馬坐起身,伸手摸索著床頭櫃上的水杯,玻璃水杯碰撞發出輕響,溫水倒滿時騰起的熱氣在微涼的夜裡散成白霧。
“又是深淵裂隙?”他將溫水遞到陳燼麵前,聲音裡還帶著剛睡醒的沙啞,指尖蹭過對方微涼的手背,“去了多久?”
深淵那股令陳燼不適的氣息,是他能想到的唯一能讓這人在深夜獨自外出的理由了。
他們來納塔旅遊已經一個多月了,一共碰到了三次深淵裂隙,兩次是在白天,第三次就是在現在。
納塔的空氣中有股若有若無的深淵氣息,當初陳燼剛到納塔時就覺得有些不舒服,不過習慣之後就沒事了。
但這也隻是在深淵氣息濃度較低的情況下沒事。
當深淵裂隙第一次出現在陳燼附近的時候,他的生理反應很是劇烈。
那原本就蒼白的麵頰瞬間褪變成了慘白,被手帕掩住的唇發出細碎而壓抑的乾嘔聲,渾身冒著虛汗,有些渙散的墨色眼眸裡含著生理淚水。
這人連著吃了好幾顆情緒糖果才勉強壓下那種惡心反胃感,隨後便跑到那片出現深淵裂隙的地方,把它的環境給整改了一遍。
當深淵裂隙第二次出現在陳燼附近的時候,他沒有像第一次那樣失態,隻是頂著一張慘白的臉輕咳了兩聲,往嘴裡塞了顆糖後,便跑去散味了。
陳燼“嗯”了聲,也跟著坐起了身,接過人偶遞過來的水杯,垂眸吹開水麵的漣漪,溫水滑過喉嚨時,殘餘的惡心感隨著薄荷味情緒糖果的涼意在喉間化開。
“九分鐘。”他垂眸看著水麵倒映的少年側臉,睫毛在眼下投出淡淡陰影,“這次的裂隙開在兩公裡外,解決得很快...”
話音未落,人偶忽然往前一湊,雙臂緊緊環住了他的腰。
人偶的額頭抵在他鎖骨處,藏青色發頂蹭著他下巴,手臂收得很緊,像是要把人揉進自己的體溫裡。
他的指尖無意識地攥著陳燼後背的衣料,力道卻不大,更像是某種焦躁的安撫,
“還難受嗎?”阿帽的聲音悶悶的,埋在他懷裡不肯抬頭,“那群雜碎又把你熏到了?”
陳燼放下水杯,抬手輕輕按在人偶背上,這孩子的體溫比他高很多,隔著薄薄的衣料傳來灼人的暖意,連帶著他偏低的體溫都被烘得有些發燙。
他順著人偶的脊椎骨慢慢撫摸,掌心觸到對方繃緊的脊背,能感覺到那之下細微的顫抖。
“吃了糖,吹了風。”陳燼的聲音放得更柔,指尖在人偶後頸輕輕摩挲,“還有傾落倒的溫水,已經好多了。”
他頓了頓,低頭看著埋在自己懷裡的人偶,墨色眼眸裡漾著溫柔的笑意,“而且現在有傾落暖呼呼的擁抱,該難受的都被趕走了。”
所以彆擔心了。
阿帽沒有回應陳燼這句疑似調侃自己的話,隻是把臉埋得更深了些,鼻尖蹭著對方胸前的衣料。
他能聞到對方身上淡淡的薄荷味,是之前吃的情緒糖果留下的氣息,清清涼涼的,混雜著陳燼本身近乎無的乾淨味道,莫名讓人安心。
但這並不能完全驅散他心裡的那點煩躁,煩躁於深淵氣息總是驚擾到陳燼,煩躁於自己這次沒能第一時間察覺並解決,煩躁於陳燼又要忍受那股讓他不適的氣息。
他維持著擁抱的姿勢,沉默了片刻,才悶悶地開口,聲音裡還帶著點沒消去的彆扭,“下次...叫我一起去。”
陳燼的手掌停在他發頂,輕輕揉了揉那團柔軟的藏青色碎發,“好,下次帶你一起。”
對於人偶的要求,他向來不會怎麼拒絕,特彆是戰鬥方麵的,畢竟他的傾落那麼厲害,並肩作戰多好。
這次沒叫人偶,不過是因為那地方距離不遠,現在又是晚上,人偶睡得也很安穩,有些不想讓他被那些東西打擾睡眠。
阿帽似乎對這個回答還算滿意,環著陳燼腰的手臂鬆了些,但依舊沒抬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