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不宜遲，我和張婉兒將老房子裡麵的東西開始打包。張婉兒也收走了她留在我這裡的衣服，包括她的內衣，她表現的十分自然，仿佛一切都本該如此。
站在她的身旁，她的側臉被垂下來的頭發蓋住。我不禁回憶起來那天的雨夜。於是，我問她“我給你買的內衣合適嗎？”
她將手中的衣物疊好，愣了幾秒後裝進袋子裡，臉紅著“有點小了，但還能穿。”
撩開她的頭發，我雙手托起她的臉。“有點小了。那就扔掉吧，也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說來奇怪，我感覺的尺碼應該沒錯誒。”
我故作思考，上下打量她。“是不是你變胖了？”
張婉兒拿下我的雙手，反而搖搖頭“討厭，在這兒給我耍流氓。第一次收到彆人送的內衣，還有點紀念意義。哎呀，你彆問了，這是我很私密的問題。”
她背對著我，將衣服拿起又放下，裝作很忙的樣子來掩飾自己的尷尬。同時她心虛地裝腔作勢。“你乾什麼這是，你東西都收好了？快去收拾吧。”
“不扔也行，那天晚上你不是問我好看嗎？嗯，確實好看！而且哪方麵都比酒吧小妹強多了。”話還沒說完，我下身傳來一陣兒疼痛。“誒喲喂！你彆踩我腳啊！”
打包好所有的東西，除了搬不走的床和櫃子，我看著這間屋子，想起來自己曾經在沈陽孤獨打拚的日子。房東老趙的冷眼相看，同事之間的排擠，生活裡麵的灰暗……我之所以在那段時間選擇夜店酒吧，也是為了躲避孤獨和煩惱。
那個時候很迷茫，很頹廢。除了香煙和酒精能陪伴我之外，就剩下樂彤這個女人了。那個夜晚，我和樂彤在這間房子裡麵發生了關係……後來，她不在這個世界成為了我這輩子最痛的懲罰。
從前，多麼痛恨這個世界，我行我素的消耗完自己的壽命，在孤獨寂寞中自我囚禁，不希望有人來拯救我，因為我也不值得被人拯救。環視了一圈兒屋子，我將箱子纏上膠帶，希望這次能徹底和以往的顛沛流離告彆了。
遠處天邊的雲朵已經變成了藍墨水的顏色，張婉兒和我剛剛完成了所有小件物品的打包，我們靠在紙箱旁邊休息。在黑暗中，我點上了一支煙。火光照亮了她的臉，同時裝滿了整間屋子。這一次，張婉兒並沒有阻攔我，她靠在我身上。玩著我的打火機，她輕聲對我說“你上學的時候不是說好了絕對不會抽煙嗎？”
“騙騙你這種小女孩還是可以的。”我拿下嘴上的香煙，看了看黑暗之中鬼魅的紅點“香煙，和酒精，已經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算是我最忠誠的女人了。是我自己選擇的，也是我需要的。”
黑暗之中，一雙手抱住了我，也隔斷了我和香煙的距離。白天和夜晚，張婉兒好像變成了兩個人，夜晚的她選擇了感性，拋下了理性。“一周後，就是我三十歲的生日了。你不要再選擇那些不良嗜好了，這就是我的生日願望。”
我的手摟住了她的肩膀。“有些時候我真覺得你有兩副麵孔，你現在主動的樣子，可和白天害羞的時候天差地彆。看來，你們母女的生日也趕得很近啊，我一定會完成你這個願望的。”話剛說完，我將煙頭按滅在地上，舉著煙蒂在我們的眼前，示意我的決心。
張婉兒拉起我，我們準備下樓回家吃飯。傍晚的街頭燈火通明，下班的時間，很多人都在期待著回家，為的是一頓飯，為的是一個擁抱，為的是家裡熟悉的味道。
坐上車，我習慣性的找口袋裡麵的香煙，當我的手摸到乾癟的口袋時，我才想起來自己的香煙已經在下樓時候丟進了垃圾桶。張婉兒按住我的右手，從手套箱裡麵拿出來了一塊糖，交到了我的右手上麵。
“國外的一款產品，輔助戒煙的，還有清肺功能。我不想你身體因為香煙而垮掉，也不想自己的老公咳嗽起來沒完。”
我將右手上的糖放在嘴裡，熟悉的薄荷味道充斥了我的口腔。我愣住了，齊薇也給我買過這種糖，味道和現在一模一樣。前方的刹車燈在我的視線之中變得模糊，我抬手揉了揉眼睛。
“怎麼了？”
“哦，沒什麼。薄荷味可能有些刺激。”
“那下次我換一個口味，煙，是一定要戒的，這件事情我不想和你有任何商量的餘地。”
這就是張婉兒，她說的都是一定，可以說她強勢，是因為她對於自己有著高要求，也自然對於身邊的人存在著挑剔。
“慢慢來吧，你也彆對我太著急。”我在一個紅燈路口停下，感到一種壓力。我擔心，自己的行為會讓張婉兒感到嫌棄，從而在未來的某一天，我們會再次發生決裂，我再一次被人拋棄。將車窗打開，我看著對向車道同樣在等紅燈的車輛。
右手被人握住之後，我聽見張婉兒的聲音“是不是被我的話嚇到了？我說的一定是想要看見你的決心，但並不追求立竿見影的效果。難道，我還能強求你明天一點煙癮都沒有嗎？以後的生活也是這樣，我會包容你的，也請你包容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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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過頭去看她，糖已經被我咬碎了。細小的糖渣，劃過我的舌尖。我對她點頭，她很了解我，隻不過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愛著我。
後車的遠近光交替，打斷了我們注視的目光，我回過神來，已經變成了綠燈，發動車子接著向前走。
“我們比前幾年都要成熟，過日子不能是兩個人立場上麵的短兵相接，而是相互依存，懂得包容。以前和你在一起的時候，我沒想過結婚之後的樣子，我隻是覺得很快樂，你給我不一樣的感受和生活。”
接著看右後視鏡，我瞄了一眼她正在說話的神情。想到以後我的老婆就是這個樣子，壓不住嘴角，按捺不住幸福。
張婉兒接著說道“假如在那幾年我們真的結婚了，我可能會對你更加苛刻，因為我一定會用自己的要求，要求著你，這對你並不公平。那段時間我們都沒有準備好，就算沒有後來發生的事情，我們也不會幸福。”
張婉兒關上車窗，她的卷發因為風的平靜也停止了跳躍的舞蹈。“有些時候，我是一個完美主義的人。可對於感情這件事情，我並不想變得完美。感情是一朵需要兩個人共同澆灌的花，我需要你來和我一起將生活改變，我不想要最好，隻想要更好。”
餘光之中，我看見了張婉兒一直在注視著我，她說話的時候，我一直都在思索。此時，我想沒有什麼比我下麵說的話，還能表明我的態度。
我清了清嗓子，右手握住她的左手。“我們結婚吧。就算有再多的困難，因為有你的存在，我也不擔心。我們結婚吧。真的！”
一隻手將我抓的更緊，進入了一段隧道，風噪伴隨著隧道裡麵的回聲讓我聽不見她的呼吸，但卻隱隱約約聽見了一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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