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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番外(一)(1 / 1)

多倫多郊區的一條公路上,一輛紅色的斯巴魯和一輛白色的豐田停在路的兩邊。兩輛車都有些變形,紅色斯巴魯的車門變形,擋風玻璃碎裂,白色豐田車頭凹陷。

天氣陰沉著,又下起了雨,地麵上的碎片到處都是,五分鐘之前,這裡發生了嚴重的交通事故。

紅色斯巴魯的駕駛位上坐著一個女人,她趴在安全氣囊上麵,鮮血沾染了她的衣服,麵前的擋風玻璃碎片布滿她的頭發,不知道是什麼劃傷了她的臉。後座一個五十歲上下的婦女哀痛地呻吟,好在她尚存著一點意識,撥打了救護車的電話。

女人再次醒來的時候,隻看見了自己模糊的半張臉,好在,她們母女二人撿回來了一條命。多倫多最好的醫院裡麵,一個女人摸著自己纏滿紗布的臉,手不停地在顫抖著,不是因為疼,而是因為絕望。

她的母親雙腿粉碎性骨折,現在隻能在輪椅上度過以後的日子。造成這一切的,是卡羅拉中酒駕的司機。

深夜之中,寂靜的病房裡可以聽見最微弱的呼吸聲。女人問道自己的母親“媽媽,我現在的樣子是不是很醜。”

“你是在擔心他還能不能接受你?”

“我現在這個樣子,我自己都接受不了,為什麼要發生這樣的事情。”她崩潰的哭泣,可是隨著麵部的抽動,臉上的傷口越來越疼,眼淚全部滴落在紗布上,血液和鹹濕的淚水混合在一起,那樣的滋味,可能隻有這個女人知道。

短短兩天裡,這個女人做了一個決定,她不想再回國了,不想讓自己的未婚夫見到這張醜陋的臉。找了很多的人,將自己的財產轉移到未婚夫的身上。時間緊急,她隻能將這一切做的儘可能的完美。

治療的期間,女人的精神狀態十分的不好,但是她一直都在忙碌著。不停打電話給一些老板,不過這些老板都不在加拿大,而是在中國的北京。

忙完這一切,這個女人,在手機上編輯了很長的一段信息,可是每打一個字,她的心裡麵都在顫抖,有些根本就不是她想說的話,有些是她不得已才說的話。

她的母親輕輕抱住了她“小薇,你真的想好這樣做了嗎?你知不知道這樣會傷害他。”

“我知道,我當然知道。可是如果我不這麼自私,我根本就沒有勇氣麵對她。媽,您知道嗎,我的臉毀了,我的臉徹底毀了,他不應該接受我這樣醜陋的女人,我不希望他和一個滿臉是疤痕,甚至五官錯位的女人結婚,我不希望。”

她放下手機,再次看向裹滿繃帶和紗布的臉。“如果我不這樣說,他一定會等我到死,我不想他過得那麼慘。”

“可你也犧牲了你自己,犧牲了你自己的幸福。”

女人的淚水滑落,但沒有掉下,在臉上的紗布留下了一道痕跡。“我願意這樣做,就算他恨我,我也願意這樣做。我的愛情不能做到完美,但我願意奉獻,成全他的完美。”

“媽給你找了一個醫生,給你整形,治好了,你可以再回去找他啊。”

女人搖搖頭“那樣永遠都不是他心中的齊薇了,也不是我以前的樣子,我不希望自己變了另一副模樣,我也不想告訴他到底發生了什麼。媽,你不用勸我了,我已經做了這樣的決定。”

在她的世界裡麵,對於愛情,對於愛情之中的自己來說,就應該是完美的。容貌,即便可以恢複,卻再也不是她所希望的完美的臉。

從車禍的發生到現在,四周一個月的時間,齊薇母女離開了醫院。為了遮蓋住自己認為醜陋的傷疤,齊薇戴了一個麵罩,遠遠看去,酷似穆斯林女人。她們賣掉了自己的醫院,也賣掉了自己的房子,本來打算要回國生活,這樣的變故,改變了她的人生,還有他的人生。

現在她們打算換一個城市,飛機起飛的前一晚,齊薇還在思念著自己的未婚夫,她很想打一個電話,不問彆的,就問他吃飯了沒有。

可是,他們之間所有的聯係方式,全都被她親手刪掉,不留任何的痕跡。覃若舒說溫哥華有一個醫術高超的整形醫生,可以幫助齊薇複原長相。但在這個女人的心裡,捏造的,衝就是捏造的。她心裡麵的那點固執,終究不能做出一點點的退讓。

飛機降落在溫哥華,為了快速便捷,她們租了一家臨街的旅館。出售醫院的中間人米勒先生打來電話,原來是醫院還差一個時間段的稅務單。齊薇告訴了他在溫哥華的地址,並且將稅務單留給了房東,讓房東轉交給米勒先生。

這對母女除了醫院,沒有在彆的地方停留超過五天。在離開旅館的前一天晚上,齊薇用中文寫了一封信,在信的封麵,貼上了一把藍色吉他的貼紙。

做完這些,她走下樓,將信塞進了後巷的雜物之中。她的心裡有一種感應,她認為有一個男人一定會找到這裡,而且還會看見她留的絕筆信。如果他找不到,那他就不是她在這個世界上最愛的男人。

離開旅館,齊薇住進了溫哥華的整形醫院,麵對拆下紗布的臉,齊薇忘記了自己,也忘記了自己的名字。她結識了一名韓裔加籍男人,也是她的整形醫生——布魯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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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療的周期漫長而又難受,齊薇的臉一點點恢複到正常人的模樣,可這個女人始終不願意接受,她覺得自己曾經的容貌才是最漂亮的。

此時此刻,彼時彼刻,來自中國北京的一個男人已經來到了多倫多,並且開始他的尋妻之旅。可這一切,齊薇並不知道,最後一次手術成功的時候,齊薇的臉已經完全恢複了。也在此時,她也收到了布魯斯醫生的求婚。

沒有遲疑,齊薇選擇戴上了新的婚戒,選擇新的生活,也打算和布魯斯醫生一起去美國,在那裡舉辦屬於她們的婚禮。她曾經的未婚夫送給她的戒指,被她留在了老房子的草坪裡麵。她埋掉了戒指,還有一條項鏈,隨土掩蓋一切的,還有自己的愛情。

齊薇的首飾盒裡麵有一條永遠都沒有佩戴過的翡翠吊墜,即使在她的婚禮上,她也沒有戴,隻是安靜地平躺進首飾盒裡,做著陪襯。

每次撫摸自己的臉,齊薇都覺得不太真實,她比以前更加的漂亮,甚至不輸任何的明星。可隻有她認為,自己曾經有多麼的美麗。

整形過後,齊薇成了布魯斯太太。又過了幾年,提交完加入加拿大國籍的申請之後,齊薇準備回國內退掉自己的中國國籍。這是她最後一次回北京了,她給自己留下了五天的時間,不和任何人接觸,隻和這裡的地點告個彆。

北京的房子,她留給了一個男人。可她永遠都不知道的是,這個男人沒有動屋子裡的一磚一瓦,甚至,她用剩下的化妝品也沒有丟掉。

在他們失去聯係之後,這個男人隻回來了一次,將一本相冊放到了梳妝台上,那是他們在青海拍攝的婚紗照。男人還用塑料布蓋上所有的物品,才轉身離開……

十四個小時的航班並沒有讓她覺得疲憊,反而讓她的期待無限放大,闊彆已久的北京,是她心裡麵抹不去的記號。

落地之後,她毫不猶豫地坐上一輛出租車,第一站是大學,第二站是朝陽區的一處棚戶區,那裡麵有很多廉價的出租屋,第三站是一家叫做深海琴音的琴行,第四站……第五站……

直到辦完了退籍手續,齊薇走在一條條自己熟悉的街道上,她的雙眼像嬰兒一樣貪婪地看著一切,北京的秋天已經到了,紛飛的落葉時不時擾動著她的視線。

多年前,肅殺清冷的秋天,齊薇還和陳嘉陽捧著一塊烤白薯,依著布滿陽光的矮牆,相互分享一天中唯一的一頓飯。

而如今,她們再也不會像從前那樣窘迫,也不會像從前那樣親密無間。她將最後一站選在了亮馬河和亮馬橋。從上遊,走到下遊。她並不覺得累,反而步子越走越快,她在這裡尋找著自己的回憶,尋找著一段曾經的故事。

終於她走累了,停在一處河段,她看見緩緩流向遠方的河水,陷入到了無儘的記憶之中。齊薇的身下突然被撞了一下,這一撞,她回到現實的世界。

低下頭一看,原來是一個特彆可愛又好看的小女孩,小女孩怯生生地看著她“對,對不起。阿姨。我不是故意的。”

齊薇笑著摸了摸她的頭,還未說話。隨後,她的父親急匆匆地從麵前趕來,趕緊抱起她,並且對齊薇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孩子亂跑,您沒受傷吧。”

他們的目光相對,都愣在原地,直到,遠處這個男人的妻子走了過來。齊薇回過神,也看見了張婉兒。摸了摸小女孩的臉後,下一秒,她轉身就離開了,故意向著人多的地方走去,沒有給這個男人留下任何機會,任何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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