壽康宮榻前,太後的這一問。
皇上大手蜷縮在身側,緊緊握著身下的龍袍衣角,他閉上了眼睛。
原來他還是比不過老十四麼?
皇額娘臨終前說的這些話,隻不過是想套出老十四的死活麼?
他的嗓子發堵,乾澀,喉結滾動的咽下苦水,還是選擇了沉默。
沉默的同時他將臉緩緩移動,不在任由太後的手撫摸上他的麵龐。
太後的手僵持在了空中,她心內苦笑,她如何能不懂皇上的心思,皇上是她的兒,可更是天子。
她的手緩緩收回,眼中卻蘊含著對老十四的無限憂思。
“皇額娘,你好好將養著,這些就不是你該操心的。”
“皇後,你留下侍疾。”
皇上毫不猶豫的決絕起身,太後的眼中也失去了最後的一絲期冀,她胸膛不斷的起伏,而竹息在一旁端著藥碗,不斷的往太後的唇中喂藥。
隻這藥,不斷的從唇角中流出來,再喂,還是流出來。
這乾澀晦澀的藥水,帶著粘稠,讓壽康宮的內室散發著一股濃濃的,壓製的悲傷。
這頭,諴親王府內。
十裡紅妝送嫁,滿城春日百花失了顏色。
安陵容一身嫁衣如火,鳳冠霞帔,周圍傳來鳴樂聲。
她滿心歡喜的坐在花轎內,愉悅的勾起了唇角。想著按照大清規製,命婦明日便要入宮拜見太後,轉而又憂思了起來,太後會會不見自己?
不遠處,允袐一襲紅袍,嘴角上揚,小郎君如畫,他翻身下馬,動作流暢,眯起了眼睛想著如何踢轎門才能顯現出他的風姿來。
隨著那雙紅色金絲蟒紋靴,不斷的踢向那頂紅色鸞轎,諴親王府外也傳來了一聲:“吉時已到!”
安陵容起身,被玉墨攙扶著,下了那頂鸞轎,目光所及之處,都隻能看到腳尖繡鞋的紅色穗子微動,還有那四周的紅色,她僅能跟著玉墨的腳步,一步一步的走向了諴親王府的正室,當她跨過了那代表紅紅火火的火盆,每一步卻走得格外堅定。
她一遍又一遍的告誡自己男人從來都是墊腳石,權勢才是上上乘之選。
一根紅色絲綢,被送到她的手中,不知道走了多久,玉墨停住了腳步,而另外一端絲綢的那端,有一隻手,那隻手修長筆直,如絲如縷,捋著紅色的絲綢,隨之而來的是充滿磁性的聲音,這聲音還夾雜著稚嫩:“安安,我來娶你。”
“跟著本王就是。”
安陵容在紅綢蓋子下都可以揣測到這位諴親王的神情,大概那雙好看的狐狸眼中滿是得意。
事實上,允袐的臉上都是得意,他那長睫隨著薄唇勾起,挺翹在狐狸眼的後半段,今日他大婚,一路走來,京都百姓的誇讚聲他可都聽見了。
果然,他就是最翹楚的王爺。
他拉著安陵容,靜靜的站在一室紅鸞氛圍的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