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覃東平看來,什邡確實很好,與其它大家閨秀不一樣,她身上有一種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堅韌和剛毅,這讓她無論什麼時候,遇見什麼事都能沉著冷靜地麵對,而不是躲在男人背後瑟瑟發抖。
從瀘定縣到襄州,再到益州,他見過什邡太多麵了,無論是麵對心狠手辣的崔三爺,還是心高氣傲的謝必安,她從未懼怕過,似乎任何困難在她眼中都是即將翻越的高山,雖陡峭嶙峋,她亦能開山拓路,尋出一條登山之徑。
二人雖然沒有過多言語,但什邡仍舊從他的語氣中聽出一絲寬慰。
“謝謝!”
覃東平微微勾了勾唇,側頭對她說:“前方快到了,聞娘子和梁夫人說一聲,做好下車的準備。”
什邡點了點頭,轉身爬進車廂,對梁氏說:“夫人,咱們得先下車了,馬車目標太大,對方可能著人埋伏了絆馬索。”
梁氏胡亂地點了點頭,握緊手裡的匕首,跌跌撞撞地爬到什邡身邊。
覃東平把馬車停在一個三岔口邊,什邡扶著梁氏爬下馬車。
“你們順著這條巷子向東跑,不必等我,若是能順利脫困,我會去春帆樓找你們,若是不能……”覃東平頓了一下,目光看向什邡,說,“後會有期!”
說完,覃東平揚起手中的馬鞭,對著馬腹狠狠抽了一鞭子。
馬車瞬時如同離弦的箭,朝著西麵的巷子疾馳而去。
梁氏抓緊什邡的手,什邡深吸一口氣,拉著梁氏往麵前狹窄陰暗的巷子裡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梁氏終於力竭,鬆開什邡的手,雙手捧著還沒隆起的腹部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說:“聞,聞娘子,休息一下,我實在跑不動了。”
什邡扶著梁氏靠著牆壁坐下,對她說:“夫人先在這兒休息一會兒,我去前麵看看路。”
梁氏說:“那你小心些。”
什邡點了點頭,起身朝前麵的暗處走去。
什邡此前仔細研究過坊圖,按照方才覃東平所說,她們現在是沿著巷弄向東走,那麼根據她和梁氏所走的時間來推算,她們現在應該在聚義坊附近,過了聚義坊,再往前走半條街就能看見涇陽縣衙。一旦進了縣衙,她們便安全了。
思及此,什邡不由得加快了腳步。
然而還沒走幾步,前麵的巷子裡突然傳來一陣密集如鼓點般的腳步聲。
他們來了!
什邡一怔,連忙掉頭往回跑。
一口氣兒跑回梁氏身邊,什邡顧不得其她,抓起她的胳膊便往原路跑。
梁氏一邊跑,一邊詫異地問她:“聞娘子,怎麼了?”
什邡回頭看了一眼漆黑的巷弄:“他們追來了。”
密集的雨點像是簾幕兜頭而下,身後是密集的腳步聲,以及雨水打在地麵發出的撞擊聲。什邡拽著梁氏不停地奔跑在漆黑的巷弄裡,漸漸地,前方似乎出現了一絲光亮,朦朧的雨幕中一人一馬立在巷口,宛若黑夜裡的神隻。
“謝……”
箭矢破空的嗡鳴聲阻斷了她的聲音,疲累的身體像是被突然觸發了某些關竅,幾乎是本能地向旁撲去,擋住了梁氏的脊背。
“噗!”
濃鬱的血腥味瞬間彌漫在漆黑的巷弄裡,什邡身子一顫,整個人撲在梁氏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