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久嵐讓人拿來香鼎,親手插上一根紫檀香,轉身對什邡說:“既然你這麼篤定,那好,我給你一炷香的時間,若一炷香時間他能來到望樓,我便不殺你,若他不能來到望樓,我同樣會殺你。”
什邡垂眸看了一眼香鼎裡明滅的紫檀香,心中盤算著接下來該怎麼辦?
時間匆匆流逝,仿佛不過須臾間,香鼎裡的紫檀香便燃了大半,城內幾個坊的牌坊上再也沒有掛起燈籠,仿佛所有一切都止步於宣武坊。
“還有半柱香的時間,不如我們來玩一個遊戲如何?”溫久嵐突然開口,什邡扭頭看他。溫久嵐笑著說,“半柱香時間,我問你三個問題,回答讓我滿意了,不管謝必安來不來,我都留你一命。”
什邡嗤笑,說道:“我怎知道你滿不滿意呢?若我答了,偏你覺得不滿意,我豈不是虧了?”
溫久嵐一笑;“你也可以問我三個問題,若你覺得我的回答不滿意,自然可以叫停。”
什邡明白了,這是互相試探,隻是她猜不出對方到底想從自己身上知道什麼?“聞喜”在益州無親無故,於林家也不過是不受重視的姻親,能有什麼是值得漕幫挖掘的?
“怎麼?想好了麼?”溫久嵐問。什邡看了一眼又向下燃了些許的紫檀香,問他,“為了公平起見,我先問。”
溫久嵐的笑聲回蕩在望樓間,什邡也不惱,隻平靜地看著他,說道:“怎麼?不敢?”
溫久嵐收斂笑意:“好,你問。”
什邡微微一笑,問道:“你是誰?”
溫久嵐一愣,他以為什邡會問他為什麼伏擊謝必安,或是有關貨船一事,沒想到竟隻是隨便一問。
“溫久嵐。”他淡淡地說。
漕幫的那個溫久嵐?
溫久嵐垂眸問她:“這個答案你滿意麼?”
什邡點了點頭,溫久嵐說:“那麼該我了。謝必安在綿陽與程進見麵了?”
他竟然不知道?難道那些刺殺程進夫婦的人不是溫久嵐的人?若不是他,他又是如何知道謝必安的行蹤的?
“是!”什邡答完,緊接著問,“漕幫隱瞞貨船被劫不報,是因為那位李姓貨商?”
溫久嵐危險地眯起眸子。什邡勾唇一笑:“看來這個遊戲玩不下去了。”
溫久嵐隻猶豫了一瞬,看著什邡說:“是。”
什邡沉默,知道若是再問下去,今天便真的回不去了。
“聽聞你在襄州設計抓過崔三爺,後來崔三爺被抓,你也親自去探望。你一個長安貴女,為何會與一個馬匪結下仇怨?”溫久嵐目光灼灼地盯著什邡,沒有錯過她眼中一閃而過的震驚。
香火眼看就要燃到儘頭,什邡隻覺得身體裡的血液在溫久嵐問出這個問題的瞬間凝固了。他知道了?或者說,爹爹的死與漕幫也有牽連?
溫久嵐垂眸看了一眼紫檀香,催促說:“看來聞娘子是不想……”
“溫久嵐,他來了!”
什邡突然抬起頭,轉身看向望樓下的整個益州城,從宣武坊開始,白色的風燈在夜色中連成了一條蜿蜒的長龍,從西城門一直延伸到漕幫碼頭。望樓下傳來一陣陣尖銳的哨聲,火把照亮了半邊天際,也照亮了望樓下的一人一馬。
埋伏好的弓箭手從四處房簷探頭,數十名漕幫的好手聚集在望樓前,將一人一騎團團圍住。
夜呼嘯著穿過望樓,什邡傾身向下俯瞰。距離太遠了,她看不見馬上之人的五官,卻能肯定這就是謝必安。
懸著的心終於安穩地落了下來。不管他出於什麼目的來救她,今晚,她總歸欠他一個人情。
“望樓四周內外共有弓箭手二十人,漕幫精壯弟子三十人。”溫久嵐望著樓下的謝必安,即便早已做好了萬全的準備,但從西城門到漕幫碼頭一共十二道牌坊,坊坊有埋伏,卻坊坊被破,這一巴掌一巴掌打在他臉上,實在讓他高興不起來。
“剛剛的遊戲,還要繼續麼?”什邡垂眸看著樓下,話卻是對溫久嵐說的。
溫久嵐知道今晚勝券在握,倒是不急著殺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娘,於是饒有興致地開口說:“聞娘子打算回答我那個問題了?”
什邡一笑,抬手摸了摸耳垂上的墜子,轉身對溫久嵐說:“倒也不是什麼不能說的秘密,既然你想知道,說了也無妨。”
望樓下,謝必安一人一騎宛若撕開夜幕的一把淩厲刀刃,沒有絲毫猶豫地衝向望樓前守衛的漕幫弟子。冷鐵如腔候,溫血喂刀靈,謝必安已經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不受控製的殺戮了,眼前的人就像是黑夜裡匍匐的鬼怪,他們一波又一波的衝過來,又被他手中的橫刀一刀一刀的劈散。
溫熱的血能激發起心中的狂虐,大腦已經無法控製四肢百骸,雙手幾乎是不受控製的收割著一個又一個的鮮活生命。
益州,可真是個好地方呀!他這樣想。
下一瞬,雙腳脫離馬鐙時,棗紅馬被數根長槍貫穿腹部,哀鳴一聲倒地。四周的弓箭手仍舊沒有放箭,他們在等待溫久嵐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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