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沈鳳酒說什仲懷救過她的命,什邡秉持著將信將疑的態度,一是因為什仲懷確實從來沒有在給她的信箋中提到過沈鳳酒,二是因為沈鳳酒言談之中幾次勸她離開益州,並且對什仲懷的死避而不談。
離開彆院後,什邡騎馬順著原路返回林府,此時已經臨近亥時末。將馬匹拴好後,什邡轉過巷弄從後門回到落花苑。
晚飯時,她特意在桂花糕裡撒了點迷藥給紅嶺和另外兩個丫鬟吃,此時三人正睡得昏天暗地,絲毫不知道自己的主子已經走了西郊一個來回。
進門前,什邡先是檢查了一下夾在門縫中間的發絲,確定沒有移位脫落之後,她才緩緩吐出一口長氣,繼而推門而入。
“回來了!”昏暗的內室一道男聲傳來,什邡嚇得猛地後退兩步,握緊手裡的匕首看向聲音的來源處。
梳妝台上的油燈驟然亮起,什邡也徹底看清了房中的人。
謝必安晃了晃手裡的火折子,垂眸看她。
“謝表兄?”什邡微微蹙眉的同時反手關上房門,“這麼晚了,謝表兄找我有事?”
空氣中彌漫的血腥味從謝必安身上飄來,什邡戒備地上下打量他,最後在他靛藍色袖擺上發現幾點殷紅。
謝必安隨手把玩著梳妝台上未及收拾的一隻翡翠簪子,玩味地看著她說:“我還正想問你,這麼晚不睡,是去哪兒了?”
什邡垂眸看著鞋尖,素白的鞋麵不知何時濕了一圈,涼意隨著時間的推移一點點浸入腳底。他是知道了什麼?一時捉摸不透謝必安的意思,什邡試探地問:“晚間吃多了,去花園走一走,消食。謝表兄是抓到了崔三爺?程府這場大火是她放的?”
謝必安彎腰坐在一旁的繡凳上,一邊擺弄簪子一邊說:“徐靜芝跑了,不過倒是抓了個有意思的人。”
“誰?”
謝必安抬頭,從向往上看什邡。什邡今晚為了外出方便換了一身胡服,貼身剪裁的款式將她的腰身勾勒得越發纖細。視線在她不盈一握的腰上停頓片刻,謝必安食指下意識搓了搓拇指,風馬牛不及地說了一句:“林府的夥食果真不錯。”
什邡怔愣,隨後意識到他的視線落在自己腰間,臉幽地一紅,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
謝必安喉嚨裡發出一聲輕哼,冷冷地說:“司戶所的劉賢。”
那位劉夫人的丈夫?
什邡立馬想到了那位對沈鳳酒極其不滿的劉夫人,沒想到不過一夜之間,她的丈夫便落入謝必安的手中。
“劉大人是犯了什麼事兒?”什邡順著他的話問,心裡卻想著謝必安這個時候出現在她房中,難道隻是為了告訴她抓了劉賢?
絕非如此,他一定還有彆的目的。
謝必安玩味地看著她轉動的眼球,“啪”的一聲將簪子扣在桌麵,說出今晚最讓什邡震驚的話。
“劉賢勾結李敏利用棉花倒賣官鹽!”
什邡以為自己聽錯了,再三看向謝必安,確定他沒有彆的意思之後,臉上才露出震驚的表情。自古鹽鐵就是被官家管控,但凡涉及到鹽鐵買賣都是重罪,且一條線上牽連出的螞蚱絕對不止一兩隻。
難怪,難怪漕幫的人會這麼緊張這艘船,怕是這條線上也有漕幫的一條腿。隻是這麼重要的事,他為什麼要說給自己聽?
什邡不敢妄動,隻能故作驚訝地說:“劉大人這是不要腦袋了?竟然敢做下這種錯事?”
謝必安食指輕輕敲擊著桌麵;“你覺得,在長安有什麼人能有如此大的本事,將長安的官鹽走私到益州?”
什邡大驚,不可思議地看著他:“謝表兄什麼意思?”
謝必安突然站起身,幾步上前來到什邡身前。他身材修長挺拔,隻這麼站著就把什邡整個人攏在他的身影中,淡淡的血腥味不斷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無形中平添幾分威壓。什邡太清楚這種味道了,萬年縣獄的一百五十天,她每天都是聞著這種血腥味入睡的。
“就是想聽聽你的意見罷了!我久居涼州,對長安官署不太了解。”
什邡在心裡琢磨一下他話裡的意思,試探著說:“表兄實在是太看得起我了,我一個深閨女子哪能懂這些?”
謝必安抬手捏了捏眉心:“但說無妨。”
什邡本不想說,但看今天的架勢,她若是不說點什麼,他不會善罷甘休,於是訕訕地說:“長安有聖上特封的鹽鐵使,若想在這方麵動手腳,一定會是這條線上的人。”在她出事前,長安鹽鐵使趙代榮還在任上,若是真有人在天子眼皮子底下倒賣官鹽,那這人怎麼也要與趙代榮有些關係,亦或是比趙代榮的官職還高。
思及此,她又有些看不清謝必安了,他不過是益州一個小小錄事參軍,倒賣官鹽這樣的大案肯定是要上報給刺史汪兵的,如今看他這個架勢,怕是根本還沒上報到刺史府,他想乾什麼?
謝必安鳳眸微眯:“你是說趙代榮?”
什邡心裡吐槽他明知故問,又怕他追根究底,隻能故作無知地問:“趙代榮是誰?”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