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襲潔白的裡衣,伴風飄起的衣袂,上官庭如同脫弓的羽箭,直衝衝地朝著皇宮方向,冒雪狂奔。
路上三三兩兩的行人,紛紛駐足。
充滿哀嚎的馬鳴,撕破長空。
跟在戰馬後麵的,是鋪天蓋地的烏雲。
“殿下!”
尚千縱馬追上,隨即翻身下馬。
他將韁繩與外袍一同遞給上官庭:“殿下,快上馬。”
上官庭側頭,開口吐出一團霧氣:“多謝。”
麻利地套上外袍,上官庭拉過牽製戰馬的韁繩,翻身上馬:“駕——”
戰馬的鼻腔冒出騰騰熱氣,濃密油亮的純黑鬃毛隨風飄揚,而那被渡上光的馬尾,宛若少年郎君束起的墨發,身下馬蹄重重濺起的白雪,誓為洗去布滿汙濁的冤屈。
尚萬禦馬踏過雪路,他彎下腰,朝尚千伸出手:“上馬!”
尚千舉手握住尚萬的手腕,借力坐上馬背。
趕上上官庭,尚萬大喊:“殿下,接劍。”
聞言,上官庭單手扯著韁繩,抬手接住尚萬丟來的佩劍。
寒風無情地拍打著已然麻木的麵龐,張開泛疼滲血的口齒,上官庭厲聲囑咐道:“不得以命相搏,若是不成,尚萬領著尚千先走,你們二人同去十三皇子府,尋求阿璟庇護。”
尚千牢牢抱著尚萬的腰腹:“殿下,我不怕,我不怕死!”
尚萬微微側臉,眼眸稍稍垂下,他看了一眼下巴擱在他肩上的尚千:“我在,不會讓你死。”
溫暖的氣息吹進尚萬的衣領,尚千笑道:“那是,尚萬可是獨我一人所有的大英雄。”
皇宮宮門,上官胥持傘站在雪下。
魏擎用衣袖擦拭著劍身:“殿下,六皇子殿下真的回來嗎?”
上官胥輕笑出聲,緊接著,他篤定道:“上官庭一定會來。”
“母親死後受辱,身為人子,斷是不能袖手旁觀。”上官胥頗有感受地說著,“要是他上官庭不來,那等著他的,就是漫無止境的指責與謾罵,但若是他來……”
說著說著,上官胥臉上的笑容愈發愉悅,且帶著些許陰森:“上官庭便是擅闖宮闈,意圖謀反。”
冷厲的劍光掃過魏擎的雙眸,他道:“屆時,隻要殿下在陛下麵前,添上一把火,那六皇子殿下便與他的母妃一樣,都將是亂葬崗上的爛屍碎塊。”
聽後,上官胥不認同地搖搖頭。
油紙傘放下,上官胥仰起頭,看著從天上降下的無儘雪花,哼道:“上官庭可不會死,我們的陛下舍不得。”
“陛下喜歡清妃,作為清妃的兒子,他自然也得陛下歡心,哪怕是這個兒子句句忤逆,不忠不孝,我們的陛下,依舊當他是個寶貝。”
魏擎將劍插回劍鞘,抱手嘲諷道:“奴才倒是不覺得陛下有多喜歡清妃,要是陛下真心喜歡清妃,又為何將她逼得禦前自刎。”
上官胥深吸一口氣,歎道:“要是不喜歡,以宋織玉從前的脾性與手段,她根本拿不住掌管後宮的鳳印,更坐不穩那把貴妃的椅子。”
宋織玉的父親,曾是教導過先皇的太傅。
而宋織玉是她父親膝下的幼女,全家就隻有她一個女娃娃,故此,宋織玉自幼便是被家人捧在手心裡長大的。
雖說如今的宋織玉,溫婉少言,待人和氣親近,但少時的宋織玉,性子剛烈直率。隻要遇見稍有不順心的事或人,必將親自把其從身邊削除乾淨,以免留著日後臟了眼睛、費了心神。
剛進上官駟的府邸時,婚後第一日,宋織玉就砸了叫她不如意的侍妾所住的屋子,並將其打發出了府。
身為丈夫的上官駟,也附和宋織玉的喜怒,隨她去了。
漸漸地,宋織玉被歲月慢慢磨去了棱角,可她骨子裡還是那個純且真的宋家小姐,那些勾心鬥角,宋織玉學不會,也不想學。
因此,宋織玉在後宮中沒少受到來自其她嬪妃的陷害。
可上官駟每次都堅定地站在宋織玉身邊,為其辯解調查,護其周全,還其清白。
時過境遷,終歸是物是人非,緣來緣去。
再深的愛意,也深不過裝滿權勢的深潭。
看似風平浪靜,實則潭底淤泥厚重,而這‘淤泥’,就是世人所追求的權勢。
隻要‘淤泥’沾上人身,沒少半條命,便永遠都彆想掙脫。
劍身劃過劍鞘的聲音,一聲接一聲。
魏擎握劍指著遠處奔來的戰馬:“殿下,人來了。”
上官胥拔劍,敲了敲銀白的劍身:“除了上官庭外,其他的,不必留活口。”
“都聽見了嗎?”魏擎再次握緊劍柄,“除六皇子外,不留活口,來一個殺一個,來一雙殺一雙。”
天邊炸開一道驚雷,遠遠望去,像是給天撕開了一道口子。
尚千與尚萬,駕馬衝進刀劍中,勢必為身後的上官庭殺出一條血路。
“尚千,務必小心!”看著尚千跳下馬,尚萬忍不住叮囑,“小心啊!”
尚千抬手砍斷身前之人的脖頸,反手斬下舉劍朝他襲來的侍從的右手手臂:“我的命,硬得很,你大可把心放進肚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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