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言璟見到滿臉汙垢的上官玦後,透過他一人,言璟仿佛看到了許多人。
他們晃晃悠悠地走著,從人煙稀少的邊疆,到繁華擁擠的都城。
一路上,雖說凶險萬分,但好友相伴,也不失為一段難以忘懷的刻骨銘心。
可偏偏命運是根看不著、摸不著的線,絆人手腳,叫人不得不連滾帶爬地往前。
人生的道路,卻又是越走越荒蕪。
那根叫作‘命運’的暗線,會將某些人、某些事,永遠留在路上的某個岔口,就像已經落下山的太陽不會再從西邊升起,已經離開、已經結束的人與事,也不會重新回來、重新開始。
“沈圖竹呢!”
在見到言璟的一瞬,上官玦立馬掙紮著站起身,他腳步踉蹌,幸而左左及時出手攙扶,方才沒讓本就狼狽的上官玦,更加狼狽。
左左的攙扶下,上官玦邁著小步,走到言璟麵前,問:“沈圖竹呢?”
“我要見他,叫他出來,我要見他!”
上官玦越說越激動:“我要見他!讓他滾出來見我!”
言璟任由著上官玦揪起他的衣襟,即使喉嚨已經有些喘不上氣,但他依舊神情平淡,語氣平淡:“沈圖竹走了。”
上官玦的眼神很明顯地愣了片刻,可很快,那雙清明透亮的眼睛裡,再次燃起了熊熊烈火:“他去哪了?誰許他離開的!沈圖竹不能走,他不能走!”
緊接著話音落下的,不止有上官玦的手,還有言璟的手。
上官玦的手,無力地垂落在身體兩側。
而言璟的手,則十分用力地落在上官玦的臉上。
言璟不再冷靜,他怒吼著:“他死了,沈圖竹死了!”
又一巴掌落下,言璟繼續吼道:“沈圖竹回不來了!你明白了嘛,他死透了,回不來了!”
“不可能……”上官玦下意識反駁,隨即低下頭顱,喃喃自語道:“這不可能……假的,不可能……”
說著說著,上官玦突然猛地推開言璟:“不可能!他又沒病,怎麼會死,你在騙我,你們都在騙我,這一定都是你們商量好的,一定是!”
“他不會死!”
拽著上官玦來到沈圖竹的房外,言璟將他摔進房內。
未上鎖的房門,輕易就被撞開。
上官玦跌倒在地,抬首,眼前一片漆黑。
隨著一盞盞的燭台被人點亮,屋內那些隱隱約約的雪白,也漸漸露出了真麵目。
“那日,你來府上鬨時,沈圖竹吊著僅剩的一口氣,隻為見你最後一麵。”言璟點香,“你還記得,當時你對沈圖竹說了什麼嗎?”
上官玦張開嘴,卻說不出話。
言璟將手中香插入沙石:“你說他惡心。”
“我……我不知道……”
上官玦的腦袋,擱在地上:“那個時候,我不知道……”
臨走前,言璟站在門外。
他對著上官玦蜷縮成一團的背影,輕聲開口:“對了,沈圖竹並不是他的真名,他叫沈歲,是言國人。”
“從頭到尾,沈歲都未曾喜歡過言璟半分。”
“從始至終,無論是沈圖竹,還是沈歲,皆心歸一人。”
言璟離開後,房間裡隻剩下上官玦。
過了不到一刻,上官玦的背影開始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