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地睜眼,梁屹重重地喘著粗氣。
緩了許久,他一邊抬手按住發昏發脹的太陽穴,一邊十分慵懶緩慢地坐起身。
突然,在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亮起了一點火光。
眼中餘光察覺不對後,梁屹僵硬地扭過頭,看著那點晃動的火光,試探道:“誰?!”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黑暗裡傳出:“梁將軍。”
上官庭用手裡的火折子,碰了一下桌上熄滅的燭台。
乍然亮起的火光,僅照亮了上官庭的下半張臉。
隨後,上官庭將燭台微微舉高。
上半張臉的雙眼在火光中露出,雖眸中帶著笑意,但卻不達眼底。
把手中的燭台放在身旁的木桌上,上官庭順手倒了杯水,淺飲一口後,輕笑著說:“是我呀,梁將軍。”
待看清不速之客的麵貌後,梁屹懸著的心驟然下墜,他捂著撲通亂跳的胸口,背後涼颼颼的汗水,還在提醒著他前刻的驚恐。
咽了咽口水,梁屹後怕道:“六皇子殿下,日後若是有什麼要緊事,還麻煩請殿下讓手下的人提前通傳一聲。”
“你這……”猶豫片刻,梁屹斟酌道,“太叫人意外了。”
拿著燭台,上官庭忽然站起身。
“殿……殿下……怎麼了?”梁屹被上官庭的舉動嚇得睜大了眼,並再次艱難地咽了一口口水。
儘管如此,梁屹卻仍佯裝鎮定道:“殿下,可是覺得不妥?”
“要是殿下覺得麻煩,下次隻管讓尚千侍衛來喚一聲,我自己去尋殿下……”說著一半,梁屹的聲音戛然而止。
仰起頭,梁屹盯著已經走到自己麵前的上官庭的下顎,好奇問道:“殿下,你的臉怎麼青了兩塊?”
“就像……”
梁屹想了一會兒:“就像被人掐……”
不用上官庭提醒,梁屹非常有眼力勁地主動閉上了嘴。
聞言,上官庭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反應過來後,他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咳咳……無事。”
梁屹麻溜地從床榻上爬起,給上官庭讓開了一個位置:“殿下坐,入冬夜裡涼,殿下可千萬彆像你帳中的小孩般,受風著了風寒。”
說完,梁屹又在心裡補了一句:過幾日,還得靠你衝在前麵殺敵呢。
自打上官庭來了軍營,梁屹再不用濫竽充數地衝在前麵,舉著圓圓的盾牌擋住圓圓的自己。
“勞梁將軍關心。”
十分敷衍地客套了一句,上官庭便低頭拿出藏在腰間的假麵,向梁屹表露此行的目的。
“梁將軍可識得此物?”
上官庭異常篤定道:“不知梁將軍那位藏在南疆城中的好友,近日可有空幫忙做上一個?”
梁屹在看到上官庭手裡的假麵時,眼中的眸光閃了一瞬,隨即很快又化為了平靜。
“殿下的話,我怎麼聽不太懂?”梁屹皮笑肉不笑地對上上官庭的目光,“此為何物?”
見梁屹一副咬死不肯說賴皮模樣,頂著梁屹直勾勾的視線,上官庭迅速收回手,將假麵重新藏回腰間。
隨手將燭台放在床頭,上官庭淡聲道:“梁將軍的好友,不是羽國人吧?”
“她是言國人。”
側目看了一眼已經麵色泛白的梁屹,上官庭接著問道:“可她怎麼會在羽國境內的南疆呢?”
梁屹剛想開口,上官庭便出言打斷:“哦,忘了,梁將軍不認識她,那我便命尚萬將她帶回軍營,再讓尚千好生用軍法伺候一番,定要叫她把底細全都吐乾淨了,才能心安。”
上官庭的雙手搭上梁屹的肩膀,邊和善地笑著,邊按住強逼著他坐下:“梁將軍,打擾了。”
轉身,上官庭徒手捏滅燭心。
一片漆黑中,上官庭的聲音繼續響起:“好夢,梁將軍。”
“等等!”
梁屹焦急地站起身:“六皇子殿下,等等!”
“我……”
梁屹深吸一口氣,緊咬著牙說:“殿下,我去派人請她。”
緊接著,梁屹又道:“但殿下能不能答應我,彆傷害她,她不會害羽國,她早就不屬於言國了。”
充滿譏諷的笑聲,傳進梁屹的耳中。
漸漸地,笑聲消失。
上官庭開口詢問道:“梁將軍,安都城內的梁夫人近日可還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