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彥道:“所以,你說他的本心是好的,隻不過是被王宏偉父子騙了,罪不至死,是嗎?”
“臣正是此意,臣認為之前在對抗魏國的時候,陛下采用一些非常手段來威懾人心,是情有可原的。但現在已經不打仗了,大夏進入治世,百姓需要安定,陛下依靠百官治理天下,便需要采取寬容之策來治國。那種動不動就砍人腦袋的行為,會造成人心恐慌。”
楊茂侃侃而談,言語之中充滿了對江山社稷的擔憂。
這一刻,他仿佛化身成了正義本身。
“人心恐慌之下,忠義之士,便會紛紛離去,小人會抓住機會,溜須拍馬,趁機上位。長此以往,國將不國,何談陛下的富國富民呢?”
楊茂的話就差指著楊寧的鼻子罵了。
眾所周知,楊寧一個小小的監察禦史,靠當初站出來搞魏銘上位。
上位後,楊寧隻乾一件事:到處抓人。
如果一定要再給楊寧安排另一件事:到處抓人後,再用各種方法折磨這些人。
總之,楊寧是一個標準的酷吏。
而楊茂這種國子監出身的人,是最看不慣酷吏的。
但如果隻覺得楊茂在嘲諷楊寧那就大錯特錯了。
劉義被快速處死這件事,對於相當一部分官員來說,和當初皇帝逼迫他們砍魏銘一樣嚴重。
為什麼這麼說呢?
魏銘那可是敵國皇子,掌握禁軍大權,隨時可能引起大亂呀?
怎麼一個建業縣的縣令腦袋被剁了,就能跟魏銘案相提並論了?
首先,建業縣屬於京畿,也就是說,這個縣本身就不是一般的縣,從昨日劉義立刻就認出皇帝來看,這個縣令他就不簡單。
他是隨時會入宮陛見的。
其次,劉義是標準的新政派。
江寧隔壁的縣,能放一個保守派去做縣令嗎?
顯然不會。
為了全力支持銀行、商業和土地三大新政,建業就算放一頭豬,也不會放保守派。
那麼問題來了,新政派現在借著新政,在地方上撈錢,而且是在皇帝眼皮子底下。
這又說明了什麼?
這說明,新政改製,並非隻是用一些口頭上擁護新政的官員,一切就都解決了的。
更說明,有相當一部分人,在借著新政的名義撈錢。
重點就在撈錢這件事上!
這件事的危害程度,與魏銘的危害程度,幾乎不相上下,都有亡國之危。
以前的官僚撈錢方式,是賄賂、兼並土地。
現在的官僚撈錢的方式,是聯合商人,掠奪資源以變現。
以前的撈錢方式會造成什麼問題呢?
上升通道堵塞,農民被鎖在土地上,在吃飯的邊緣掙紮,稍有不慎,就會出現李自成那種人。
現在的撈錢方式會造成什麼問題呢?
人力被以最廉價,甚至免費的方式固定在工廠、開采資源的場地,勉強靠吃兩口飯活著。
生產力帶來的經濟紅利,被吸食,國庫和底層的口袋都會空。
所以才說,劉義這件事,與魏銘那件事的影響是一樣大的。
可以說,絕大多數官員都在盯著皇帝對這件事的態度。
楊茂說那些話,表麵上是針對小人,把自己說得多麼考慮大局,實際上是不希望皇帝就官員在商業領域撈錢,給出太重的懲罰。
楊茂之所以敢硬剛,並非真的怕死,而是政治投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