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趕到師父家,師母仍然像往常一樣不在家。
他煮茶,模樣看上去消瘦了許多。
我就問起了他為什麼這麼消瘦,他才說道:
“曉東啊,人老了,就不得不服老。我本來就不喜歡走動,天天在家看點書。你師母呢,一心迷戀讀經,也天天不在家。
上次我一個人想到櫃子頂上取床棉被,沒站穩,摔了一跤,摔得並不重,但食量就減了,人也消瘦起來,又服些中藥。現在在恢複中。”
我說:“您還是要少動,乾不了的事,叫阿姨過來幫忙。”
他說:“正是為身體,我才叫你過來幫我一個忙。”
“您說。”
“我兒子原來在西安安家落戶了,他想接我們兩老過去,但你師母死活不肯去。說在這裡有最好的念經朋友,住在家裡心安。
我兒子還是有孝心,既然我們不肯去,他就想調回來。
兒媳好說,是學醫的,我妹妹單位願意接收。
我兒子李一諾在西安市未央區教育局工作,想調到江左教育局,這個事要請你幫忙。”
我爽快地說:“完全沒問題。”
他問:“乾脆我以我兒子的名義寫個報告,請你找劉市長簽個字?”
我搖搖頭,說道:
“現在不興寫報告簽字了,你叫我大哥回來一趟,我帶他到劉市長那兒坐一坐,要劉市長當麵給市教育局長打個電話,然後去找局長就行。
這樣的話,事情辦好了,又不落任何痕跡。”
師父表揚我:“越來越圓潤,有出息。”
然後,他問起了我近段的工作。我跟他彙報,說發現了一個洞,很有旅遊價值。
我以為他有興趣,結果他興趣不大。也沒繼續問下去,而是說:
“還是想辦法挪一挪,回江左多好啊。把你父母接到城裡來住。他們受了大半輩子苦,也要享一享福。”
我的心有點涼涼的。
那個曾經指導我一心向前衝的師父,身上有了病痛,意誌也不像當年,隻想平平安安地過日子了啊。我想和他談談索洞的興致,突然消失了。
師母隻顧自己的事,師父身體也不如以前,他對外界的興趣也漸漸少了。
他說:“我從來不想求人,隻是這次沒辦法,委托你啦。”
我馬上意識到在這裡不可久坐。
以往都是師父滔滔不絕地教我,現在,他求我辦點事,好像為師者那點尊嚴受了挫折似的。我站起來,撒謊道:
“中午還有個飯局,我也沒去買什麼禮物,送個小紅包給您。”
他死活不要,嚷道:“我請你辦事,沒送一點東西給你。還用你送錢給我?”
在推讓之間,我說:“好,你不收就不收。”
我把紅包放在茶幾上,快步走出來,關門,下樓。
到了樓下,我怕他追上來,開車就走。開了約有一公裡,我到路邊停下車。路下麵有個池塘,我乾脆開到池塘邊,好好休息。
我搖下車窗,抽起了煙。
人啊,繞不過年齡,年齡一大,對外界就越來越不感興趣了。當然,這也不是絕對的。主要是繞不過身體,身體不行,對外界才不感興趣。
得給師父看看病了。
我打了一個電話給熊十辨,說約他吃頓飯。
他說:“行啊,外麵都傳你發現了一個洞。想聽聽洞的故事。”
我說:“好啊,我定好地方,就發信息給你。”
然後,我又打了一個電話給李旭日,說道:
“你定個地方,中午一起吃頓飯,下午,我們就一起去蒙達。”
旭哥說:“你幾個人?”
“就是我和熊醫生。”
他說:“朱加華回家打一轉,現在回江左了,叫上他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