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望確實沒想到晉升之路是以這種形式出現,噩夢的話聽起來實在荒唐,甚至稱得上是抽象。尋望總結出來的就是“信任”二字,還有對自己的自查自省。
超凡者必有超凡之處,如果對自己不夠了解,就不可能回答出真正的答案。如果對自己不夠信任,也不可能問出真正的問題。但就隻有這樣嗎?如果晉升隻需要這樣的一次問答,怎麼會有無數人一生都卡在這個天塹上痛不欲生?
他問道:“你當初也是這樣晉升的嗎?”
噩夢的笑容無比純粹:“是啊。這是我老師發現的‘路’。他教給我後,我就問自己,我可以成為超凡者嗎?緊接著,我告訴自己,我當然可以。於是我跨過了天塹。就是這麼簡單。”
“……你當時,臨界點有多少?”
“我那時剛剛進入臨界狀態,離晉升還差十點。”
尋望徹底迷糊了:“你是說,你毫不猶豫地問了,也毫不猶豫地答了,所以這是信念的力量?”
“猶豫並不是重點。很多人在回答的時候也會猶豫,他們可能要經過一天、一個月甚至一年、十年才能給出答案。重點是,在你回答的那刻,你能感受到一股強烈的驅動力——就是現在,就在這秒,你非答不可,你注定要成為超凡者。”
男人站起來,他們轉瞬間又到了大漠的宮廷裡,他麵對著萬裡黃沙,朗聲道:“我從沒有猶豫過,是因為我從不後悔我做的每個決定,老師說我隻會橫衝直撞,但人生如夢,當一回赤子又何妨?尋望,我非常清楚我想要什麼,我的每一步,我的每一秒,都在向著我要去的地方行進。所以我能立即給出答案,一個真誠的、真實的、能看到目的地的答案。”
“至於你的答案,你要自己去找。或許你的路不如我筆直,但曲折的路抑或晦暗不明的路,都是你自己選擇的,隻要你願意勇往直前,那麼誰都不能攔你。”
“你在這好好想想吧,用你最喜歡的冥想法,探尋你的內心,我希望你今天就能自問自答。這是我的學生應有的力量。”
話音落下,噩夢高大的身影消失,尋望一個人孤立在宮殿中。
他學著老師的樣子,看著麵前廣袤的天地,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個看似簡單,又好像很難的晉升之路,就是他成為超凡者的第一個考驗。
尋望沒有問自己能不能成為超凡者,他第一個問題,是“我為什麼要成為超凡者?”,接著是“我是不是必須成為超凡者?”
他曾經開解黎臻,說隻要他們在這個世界站穩腳跟,得到實力,就能去幫助千千萬萬的人。可這和阿魯的幻想其實相差不大,因為它太虛,太遙遠,缺乏實際的計劃。他需要得到多高的實力?需要站到什麼地位才行?他很難回答。而且,要做到這點,就必須成為超凡者嗎?他知道,不是的。人類的分工多而複雜,不是有武力的人就必能征服天下,命運中的因緣際會本非簡單的力量二字可以總結。
他問得越多,回答得越多,到最後卻闖進了一片迷霧。
待把自己剖析了一個完全,尋望回到最初的問題——“我為什麼要成為超凡者?”如果從最初的念頭算起的話,他第一次產生成為超凡者的執念,是他得知自己處境的時候,因為隻要他還處在臨界狀態,就將有源源不斷的人要來搶奪他的腦子,而這也體現在了他的夢境裡——這種處境,最終會害到他身邊的人。
他陡然得到了這個問題的答案。
不是要拯救天下人,不是要站在世界的頂端。
“我隻是想保護我的朋友。”
在想明白這點後,尋望突然發現自己眼前的大漠好像出現了一條路,而他正站在起點。現在他終於能夠安心地問自己,“我可以成為超凡者嗎?”
話音剛落,如有巨鐘在他意識深處敲響,響聲震徹骨髓,隨即仿佛有一把達摩克利斯之劍懸掛在他頭頂,正等待著他的回答。
“可不可以”是一個既能從主觀回答,也能從客觀回答的問題。從主觀來看,可不可以如果不牽涉到本身的資質,而是純粹以信念來說的話,任何人都可以成為。而如果要從客觀來看,這個問題就失去了本身的意義,因為客觀是無從改變的,可不可以成為超凡者是注定的,與其回答的答案沒有任何關係。
尋望孤立了許久,大漠的風一刻不停,他突然躍出窗台,靈敏地順著飛簷爬上了宮殿頂端。他坐在琉璃屋脊上,廣袤天地終於一覽無遺。
他知道,他不應該想這麼多的。他應該像老師一樣橫衝直撞,人生裡根本沒有懷疑兩個字,可他做不到。多思多慮好像從他出生起就伴隨左右,他習慣了每天高度緊張的大腦,習慣了為身邊的所有人和事殫精竭慮。
但也正如老師說的那樣,再曲折,再幽深的路都是他自己選擇的,天下上億人,人人不同,沒有適用於所有人的準則。
他開始不停地喃喃自語起來,就像剛被救出真理島的那晚,他目睹了父親的滅亡、島嶼的傾覆和朋友的離散,他在破舊的救濟院得到了一張屬於自己的床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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