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幾人在那小聲蛐蛐,李蓮花沒心思去管,他的注意力全放在眼前這跪著的人身上,斂下眼眸細細打量著他。
這人大概四十出頭,身上穿著為了混淆視聽的大漠人的服飾,還往臉上抹了灰,他的下巴被卸了,口水止不住地滴落下來,在衣襟上暈開一片深色的濕痕。
李蓮花端出日常的那副笑眯眯的語氣,道:“這位兄弟,咱們同為中原子民,在這人生地不熟的大漠犯不上兵刃相向呀。”
他一邊說著,一邊撣了撣衣袖上沾染的灰塵,繼續道:“我呢,恰好從前與你們這個宗門有些淵源,能認出來你們也不算稀奇。”
“但能在這裡人認出你們,也算是有他人相助了。”
男人猛地抬頭看他,李蓮花迎上他驚異的目光,平靜地說:“畢竟你們和那位夫人的合作,似乎也不大順利呢。不然也不會對她的兒子痛下殺手。”
剛剛從這些人身上搜羅出來的,除了匕首和毒藥外,還有一些磨成粉末的大黃。
大黃味道本身不衝,但這些粉末聞起來辛辣異常,明顯是經過手段處理過的。
煦風中的杯中水本不會毒發如此迅猛,之所以他毒發如此,正是因為服下了大量的大黃。
“林綰既已經下了杯中水,那就沒有理由再做這多此一舉的舉動。畢竟煦風一死,不論她想做什麼,時間都不會很充裕。這種情況,對於她這種手裡沒有多少可用之人,可不是什麼好事。
唯一的解釋,是與她合作的人為了某些目的,才暗中對煦風動手腳來逼迫她。”
李蓮花麵上笑意漸漸淡去,“你們來這裡的目的是什麼?”
男人撇過頭去,似乎不打算與他言語。
“那倒不如,讓我來猜猜?”
這一道與李蓮花完全不同的清冽少年音,從李蓮花背後傳來。
李相夷不知道什麼時候湊了過來,靠在李蓮花後背上,頭搭在他肩膀上,聲音裡帶著一點惡劣的笑意,“你們是想要挑起兩邊的戰爭,好叫林綰趁亂逃出去?”
李蓮花微微挑了下眉,側目看向他。
這件事,他們倒是想到一起去了。
男人身形微微一頓,可仍然沒有出聲。反倒是方多病在後麵聽了這句話,不由得呆愣片刻,他看向身旁的笛飛聲,悄聲道:“林綰為什麼想要逃出去啊?”
笛飛聲抱著刀沒說話,方多病嘖了一聲,反手去捅他,“我問你呢。”
笛飛聲終於舍得瞥他一眼,冷聲道:“之前說的那些都沒進你的腦子?”
方多病聞言沉思片刻,終於在記憶角落裡挖出了他們初見林綰的時候,李蓮花說過的關於大漠通婚的習俗。
他恍然大悟,“所以林綰是想趁亂離開,回中原?”
可方多病很快又蹙起眉,“可她不是已經在大漠裡生活了這麼長時間嗎?要是真想走,也不用非等到現在吧?”
數十年的時間已經足夠籌劃任何事了,確實不用等這麼久。笛飛聲沉默不語,心底也不禁暗暗起疑。
前麵那兩人還在一唱一和地威逼利誘那男人,想從他嘴裡知道些什麼,可進展不佳。無論李蓮花一張巧嘴怎麼說出花來,這人還是把頭一偏,一副你說什麼我都不聽的模樣。
讓李蓮花頗為頭疼。
軟的不行,那便來硬的吧。
擱著厚重的衣衫多少還是有些礙事,李蓮花側頭看了李相夷一眼,慢慢站起身來,繞到了李相夷身側,伸手拔出了他手裡的長劍。
長劍出鞘,劍光一閃而過,男人整個上身的厚重衣物便被劃拉個乾淨,粗糙的皮膚暴露在外。
“這手段我也是不想用的。”李蓮花狀似呢喃地歎息了一聲,再次把劍扔回給還在茫然的李相夷,隨即抬手放在了男人的身上。伴隨著他的話音落下,手慢慢往下滑,最後放在了男人的肚腹上。
李蓮花的手略微冰涼,這種堪稱匪夷所思的舉動也讓男人有些畏懼。他忽然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明明不冷,但似乎自頭頂上正有一道令人不寒而栗的目光透來。
這目光裡還伴著一股淺薄的殺意,激得男人下意識抬頭看去,下一刻便撞進了李相夷一雙毫不掩飾的惡寒的眸子裡。
男人怔愣片刻,還沒來得及反應,貼著李蓮花手掌的腹部便忽然傳進一陣暖流來。這股暖流對於習武之人都非常熟悉,李蓮花在給他輸送內力。
李相夷猛然意識到他想要做什麼,可他的動作始終慢了一步。
男人低頭看去,下一刻便毫無防備地被一陣猛烈的,來勢洶湧的疼痛貫穿了全身。
他下意識張口嚎叫,被眼疾手快的李蓮花塞了滿嘴布料,堵住了即將出口的哀嚎。他原本被麻繩捆著動彈不得,在這股劇烈的疼痛之下開始扭著身體瘋狂掙紮,仍然掙脫不開束縛。
這一變故吸引了一直站在後麵的笛飛聲與方多病。兩人快速趕來,方多病徑直護在李蓮花跟前,轉頭低聲問他,“你做了什麼?”
李蓮花拍了拍手,聳聳肩,“隻是渡過去一點點碧茶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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